白炽灯管已经亮起,粉笔尘在灯光里悬浮成雾。
堆满试卷的课桌上,小伟皱着眉写写停停,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沙沙”的响,圆珠笔油在纸面晕开时像正在凝固的沥青。
每天只有一次的大课间已过去大半,此时还留在教室的多数是埋头苦学的学生,少部分没有学习的也大都安静地呆在座位。
教室门紧闭着,偶有走廊的笑闹声传入,听来只是模糊不清的杂音。
窗帘被风卷起扑到了脸上,被打断思路的小伟“啧”了一声,起身去关窗户,在扯开窗帘时又被光线刺得双目一阵酸痛,才发现外面天气竟出奇的好。
湛蓝的天空不见一片云,阳光落进校园将一切都染得泛白。
楼下梧桐树铺开连绵的荫凉,树荫里零星散着几个系鞋带的学生,走道上三三两两的男生勾肩搭背,摇晃着互相对撞,影子时时黏连,分开时又漏出细碎的光斑,一个个闪耀得仿佛是会发光的琥珀。
一一很像一次不经意地抬眸,便猝然看到角落里静置的美好,但小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凝视地面的人影,奇怪的感觉反而愈加浓重,又极目远眺,终于望见心中古怪的源头。
高空中极远处,几乎是视线尽头的区域聚着层叠的云,云层边缘因为距离的缘故显得扁平,好像一道锋利的线,斜斜地将天际切掉一块,猛地一看便仿佛是天空比起以往变小了一些。
那云色泽深沉得像墨,里面不时闪过一道反光般的炽白,似乎某个地方正承受着与此处截然不同的风雨。
“伟哥!”忽然有人拍他的肩,小伟扭头去看,对上一张满面油光的脸。
胖子一只手揣在兜里,像是攥着什么要紧的宝贝:“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东西?”直到被拽进厕所小伟才来得及发问,而胖子脸上亢奋的红光还未散尽,继续拉着他走到角落,才鬼鬼祟祟地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某个短视频平台的界面,一个视频似是刚刚播放过,被暂停在开头,看画面是一处颇为古旧的建筑门前。
“刚刷到的,真特么牛批爆了!”胖子用力按了下屏幕,画面便在抖动中开始播放,霎时间激烈的风雨声从手机里钻出,仿佛厕所内突然涌入一片黑沉沉的云。
拍摄者明显不太专业,镜头晃得人头晕,木门上斑驳的朱漆被晃成一道道凌乱的色带,直至画面逐渐抬高,镜头贴住某处镂空的孔隙才终于不再摇摆。
透过内嵌的玻璃窗,门内一片昏暗,两点烛火在远处轻轻摇曳,让人不由得有些紧张,可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
进度条已经过半,视频里依旧只有雨点砸落的声音,小伟仅从烛光中分辨出一尊巨大的、似乎是佛像的半截身子。
“这是在干嘛?”他忍不住问道。
胖子“嘿嘿”一笑,又从兜里掏出一副耳机:“你再仔细听听。”
将耳机塞进耳朵的瞬间,一道混杂在环境音中的女声立刻凸显出来。
好像阴影中藏匿的猫叫,叫声挠得人心底发痒,又像是垂死之人临终时发出的嘶鸣,声音有气无力偏又无比高亢,连绵不绝的叫喊中隐含着某种令人血脉债张的规律。
小伟仔细聆听,渐渐的又从其中听到属于男人的尖吼。
忽然风雨声变得几近于无,似乎是拍摄者用手护住了话筒,方才还有些杂乱的叫声顿时清晰地响在耳边。
女人的呐喊一下高过一下,伴随着皮肉被用力拍打的“啪啪”声,男人吼叫着不断重复两个字:“松开!松开!”两人的声音杂糅在一起,像在激烈地对抗,又仿若一唱一和地配合着渐趋癫狂,终于在女人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过后,紧跟着男人也怪叫一声,视频中又一次只剩下“沙沙”的杂音。
小伟接着看了几秒,摘下耳机还给胖子:“快上课了。”,“啊?不是,最劲爆的马上就来了!”话音未落,小伟已经走出厕所,胖子只好再次独自欣赏后续的画面。
短暂的安静过后,一个女人从佛像背后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甫一出现便朝着镜头急奔,这一举动似是让拍摄者感到紧张,镜头一阵翻转后对准了地面,最后的画面是女人甩动的臂膀,和被烛光染成橙黄的、两团裸露在外疯狂跳动着几乎快要跃过肩头的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