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代表着同意的音节，从莉安的唇间艰难地吐出时，整个纯白色的密室仿佛都随之静默了一瞬。
侠客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着痕迹地松开了。
他脸上那副志在必得的笑容也收敛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难以捉摸的神色。
他看着她，那双绿色的眼眸像一口深井，倒映着她苍白而倔强的脸。
“很好。”他低声说，像是在赞许一个做出了正确选择的学生，“你不会后悔的。”
莉安没有回答。
她只是垂下眼帘，长长的、漆黑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
后悔？
事到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
在这个牢笼里，他们早就没有了选择“更好”的权利，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更坏”和“最坏”之间，做出那个不那么致命的抉择。
她脸颊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那不是情动的色彩，而是羞耻与愤怒灼烧后留下的余烬。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沉重而缓慢，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未知的仪式敲响丧钟。
她走到房间中央那张唯一的椅子前，坐下。动作有些僵硬，像一个被线控的人偶。
“我准备好了。”
她说。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抬起头，看向侠客。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情绪复杂得惊人。
有恐惧，有抗拒，有屈辱，但在这层层叠叠的负面情绪之下，却埋藏着一缕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信任。
是的，信任。
这很荒谬。
她竟然会去信任一个几天前还让她厌恶至极的男人，一个刚刚才用言语将她逼入绝境的同伴。
但在这封闭的、与世隔绝的空间里，除了彼此，他们一无所有。
侠客是她唯一的浮木，即使这块浮木上长满了尖刺，她也只能选择紧紧抱住。
侠客读懂了她眼神里的哀求。
那份脆弱的、孤注一掷的信任，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刺痛了他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
【真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眼神。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装出这副凛然赴死的样子。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这个“敌人”身上。莉安，你究竟是天真，还是……对我，有着某种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待？这份信任，很沉重啊。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更有趣，不是吗？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无论是任务，还是……你身体深处的渴望。】
他没有再用言语去挑逗她。此刻任何的戏谑，都只会亵渎了这份沉重的托付。
他转身走向任务箱。随着他的确认操作，任务箱“咔哒”一声弹开，露出了里面的道具。
一罐连着呼吸面罩的催眠气体，一个黑色的、触感冰凉的耳机。
一支笔帽上镶嵌着细小LED灯的金属笔。
一个巴掌大小的、有着古典木纹的节拍器。
以及……一个丝绒包裹的、看不清内容物的盒子。
侠客将前四样东西一一取出，放在莉安面前的桌子上。他的动作很沉稳，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像一个即将进行精密手术的外科医生。
“这是系统提供的催眠道具。”他解释道，声音平静无波，“嗅觉，音频、视觉和听觉三重导入，成功率很高。过程中你可能会感到困倦、意识模糊，这是正常现象。不要抵抗，试着去接受它，就像睡着一样。”
他的语气，专业得像个心理医生，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权威感，奇异地安抚了莉安一部分的紧张情绪。
莉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自觉戴上呼吸面罩。
“我会先让你听一段引导音频，帮你放松下来。”侠客拿起那个黑色的耳机，动作轻柔地戴在了她的双耳上，“闭上眼睛，跟着音频的指示吸入催眠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