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灵蕴第二天早上背着书包进学校,姜悯才给老妈去的电话。
老太太每隔段时间要回山上老房子看看,打扫卫生,说什么都拦不住,一定要去。说那是她家,也是跟娃儿的家。
谷香岚不放心,每次都叫春梅跟着,可紧看着紧看着,还是在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
人年纪大了,身体机能老化,打个喷嚏都能骨折,老太太想把周灵蕴房间窗帘拆下来洗,踩着小板凳要上桌,没站稳,摔了,腰椎压缩性骨折。
亏得还没爬高,离地也就二十来公分,不然这条老命真就悬了。
人倒在地上,当时就昏过去了,春梅简直是魂飞魄散,姜爸听说消息,从厂里喊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上山去抬,山下救护车等着,下山直接拉县里医院。
好在没有危急性命,只是动弹不得,苏醒后卧床制动,缓慢康复。
“最近可以坐轮椅了,春梅每天推着她下楼散步,别担心,没大碍。”谷香岚安抚道。
“怪不得最近打视频都不露脸,惹小孩起疑心了。”
姜悯随后询问该不该告诉周灵蕴,谷香岚的建议是不要,“不是快期末考了,放假你想办法拖延一阵,过年回来差不多康复。”
姜悯应好。
谷香岚随后感慨,“你说人的身体真是奇怪哈,老了怎么伺候都不行,闲着吧,是指定要闲出毛病的,忙着呢,一忙过了,忙出头了,不说心肝肺,老骨头就先吃不消。”
她也是奔六的人了,有这个担忧和想法很正常,好在自我调节能力强,又自顾说着什么凡事得有个度,要学会掌握平衡云云。
这通电话,让姜悯倍感压力。
人还没到中年,就体会到上有老下有小的强烈窒息感和压迫感。
老妈老爸倒是还好,才五六十,正是拼的年纪,好好保养,后面还有好几十年活头。
姜悯担心老太太,还有周灵蕴。
周灵蕴每晚放学回来缠着她,问她打电话了没,姜悯都不敢在客厅坐,太显眼,成日躲在房间。
可有什么用呢,她不能反锁门,否则更惹小孩疑心。
抱着电脑躺在床上,空白文档一阵乱敲,姜悯故作懊恼,使劲一拍脑门,“对不起啊,今天工作太忙,我给忘了。”
“我给奶奶打视频,没人接。”周灵蕴耷拉着脑袋,忧心忡忡坐在床边,扭头,“要不你现在给谷阿姨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老这么糊弄也不行,姜悯拿出手机,说好的好的,现在就打,其实在微信提前报备,让老妈别接。
“嘟嘟嘟——”
姜悯向周灵蕴展示手机屏幕,“没人接,八成是睡了,老年人都睡得早。”
起床哄着周灵蕴进房间,“明早我再打,我发誓一定打。”
周灵蕴也没什么好办法,“那我提醒你。”
一次两次,姜悯糊弄过去,三次五次,周灵蕴也不傻,“奶奶是不是出事了。”
她表情认真,肯定的句式,列举姜悯近来种种反常,“你不是喜欢拖延的人,相反还有点急性子,而且你总借口说忙,虽然我不懂怎么开公司做生意,但我知道茶树在冬季是休眠期,再忙也忙不过二三月,那时候你还能挤出空闲刷剧打游戏呢。”
姜悯确实不擅长撒谎,她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没有撒谎的条件和必要,除去本身性格里跳脱的部分,她为人一向坦荡。
毫不夸张说,此生所有龌龊都给了周灵蕴。
持续高压,姜悯实在难以抵挡,只能残忍告知真相。
“我要回去看奶奶。”周灵蕴当即道。
“马上期末考了。”姜悯提醒。
周灵蕴说她知道,“可奶奶只有一个,我还年轻,学习什么时候都来得及。”
她是懂得感恩的小孩,知道奶奶一人拉扯她长大不容易,奶奶是她心里最重,超越一切。
姜悯点亮手机屏幕,耐着性子安抚,“可是已经很晚了,你现在要走也走不了,我们只能坐高铁回去,高铁晚上不运营的。”
周灵蕴先是问“为啥不运营”,很快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提出二套方案,“那我打车回去。”
姜悯不允许。
周灵蕴也知道不现实,太远了,也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