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扬全程保持沉默,顺利离开沙滩,正式踏足小镇。
然而镇子里的情况还不如沙滩,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他们更加瘦弱,相比之下,有帐篷已经算得上富裕。
由于缺乏食物,很多难民早就饿成皮包骨,全身上下又脏又臭,倒在满是垃圾和排泄物的地上一动不动,几乎与死人无异,只有胸腹微微的起伏,证明他们仍然活着。
许多难民身上带着溃烂化脓的伤口,引来无数飞舞的蝇虫。
空气中充满熟悉的尸臭。
视线向前延伸,侧前方的拐角处,几个乞丐正把一具尸体拖进僻静的小巷,隐约可以看到巷子里散落着几根弧度非常眼熟的骨头。
欧扬完全可以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只能视而不见。
经历过那么多磨难,他虽然不是铁石心肠,但也不会在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身上挥霍有限的同情心。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试探,亚历克斯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起镇子里的流浪汉。
他们中的一部分是外来的饿瓜多耳人,属于真正的难民;但也有很多是当地的普通人,因为自家的房屋被外来势力占据,只能流落街头。
一些人逃出镇子,甚至逃到其他岛上,再也没回来过,不知道是死是活。
欧扬不予置评,除了同情,他给不了难民更多。
而且见他和地下势力的人走在一起,沿途的流浪汉都不敢与他对视,但避向一旁的视线里,却分明带着掩饰不住的仇恨。
欧扬一阵莫明其妙,他从未来过东镇,与这些人没有半点交集,自然绝无旧怨。
显而易见,这些流浪汉不过是欺软怕硬,不敢反抗地下势力的压迫,却把仇恨转移到他这个无辜的路人身上。
路上偶尔也会遇上几个随身携带枪支,暴力特征同样明显的壮汉,每当这个时候,护送的壮汉都会下意识地绷紧肌肉,挡在两波人中间的难民,全都象中箭的兔子一样飞也似地逃掉。
就连实在没有力气的,也要拼着最后一口气翻个身,还能爬的竭力挪动,若是连爬的力气都没有,就只能倒在地上,祈祷两伙暴徒的火拼不会波及自身。
亚历克斯比想象中还要油滑,他熟练地打着招呼,攀着并不存在的关系,轻而易举地缓和气氛。
关系不好的远远避开,关系好的擦肩而过。
也有不知分寸的,主动凑上来打听欧扬的身份,亚历克斯顾左右而言他,试图搪塞过去。
双方都以为欧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却不知道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实时翻译在那副平平无奇的眼镜上。
那人已经猜到欧扬来自西岛,想越过亚历克斯与欧扬搭上线,却被亚历克斯强势阻止,双方剑拔弩张,形势危如累卵,一触即发。
欧扬的目光在对方的头颈之间反复移动,强忍出手的冲动。
一旦被敌人知道他身手不凡,后面的计划就执行不下去了。
亚历克斯比想象中还要果决,见事不可为,暗下决心先下手为强,突然开枪击倒对方。
随行的壮汉立即开火,双方当街火拼。
欧扬就象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枪还没响就突然俯身,抱头鼠窜,几步冲进路边的建筑里,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说。
火拼持续的时间很短,仅仅片刻,欧扬就听到亚历克斯的呼唤:“密斯特欧?你还好吧?已经没事了!”
欧扬只探出半个脑袋,极力演绎胆战心惊的模样:“真没事了?”
“真没事了。”身上还沾着血迹的亚历克斯非常肯定地点头。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身后倒着七八具尸体,大部分都是对头留下的,也有两个是亚历克斯的同伙,正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包扎伤口。
以欧扬的经验来看,伤的都不是要害,好好处置应该不致命,但对方处置伤口的手法太粗糙,用来包扎伤口的也不是干净卫生的绷带,而是随手撕下来的衣襟。
咳嗽,是死是活,自求多福吧。
旁边还有几个倒楣的流浪汉被枪战波及,眼瞅着就要没气了,却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咱们走吧。”亚历克斯面无表情地说。
欧扬暗暗猜测,这家伙会不会把伤员扔下,但出乎意料,亚历克斯宁可浪费宝贵的人力,也要带上受伤的同伴,甚至连那两具尸体都要带回去。
南米地下组织那么发达是有原因的,最起码,地下组织内部有一套非常适合自身的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