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青垂眼看他，待人说完才道：“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我不过想为家中童孩寻个先生，只是草原苦寒，少有人愿意担此开化之责。你要是愿意，给你些时日办了丧事，再随我走。”
岑钰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许久，他缓缓地，深深地，对着她叩首下去。
“在下……谨遵夫人命令。”
*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苍狼部落，另一场足以影响未来的变革正在悄然进行。
赫连骁在金帐中，面前地图上标出各个草原上各个部落与部族方位。
“去吧。”他挥了挥手，“记住，只传达消息，不主动与任何人发生冲突。将这份招募令，送到草原上每一个还在挨饿的帐篷里。”
斥候们领命而去，金帐内，只剩下赫连骁和他的心腹亲卫。
那份由李衡青起草和亲自修订的银月谷招募令，内容简单而直接：凡自愿前往银月谷参与开荒建设者，无论出身，皆可分得一座土庐与一块自留地，并能以工换取充足的食物。其子女，可优先进入部落学堂……
“可汗，”亲卫低声道，“阿拉坦头领和几位长老，已经在帐外等候多时了。他们说，您不经库里台便私自发布如此重大的命令，是……是违背了祖宗的规矩。”
“规矩？”赫连骁面色不曾变，“规矩是让人活下去的，不是让人饿死的。让他们等着。”
他没有立刻去处理这些内部的纷扰，反而又问道：“可敦那边情况如何？”
那名年轻的亲卫脸上便不自觉地露出了崇拜的神色，但一接触到可汗那锐利的目光，又立刻吓得低下头，战战兢兢地汇报道：“回、回可汗，一切顺利，生意做得很好，也是满载而归，就、就是……”
听到妻子大获成功，赫连骁的唇角不受控地弯起愉悦的弧度，问道：“就是什么？把舌头捋直。”
“就是，”亲卫观颜察色，战战兢兢地补充道，“回来的路上，我们还带回来一个人。”
“人？”
“嗯，一个白面书生。”亲卫努力地形容着，“长得……长得比南晟的戏子还好看。听说他家里遭了难，在街上卖身葬父，是可敦亲自出钱把他买下来的。可敦说，要让他来我们的学堂，当先生。”
一个……比戏子还好看的……白面书生？
赫连骁瞥那亲卫一眼，笑容已是不见踪影，强行压下心头一瞬间涌起的难言烦闷，却是没有追问，沉声吩咐道：“让阿拉坦头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