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庄歆第一次正式到陈峙家，借着电脑的微光，她悄悄环视了一圈。
陈峙的家略显空旷，东西少得不像常有人住。
先前被哈罗咬坏的沙发倒是换上了新的，除此之外，唯一透出烟火气的，就只有茶几上那罐菌菇味饼干，还是她送的。。
庄歆又往别处看了看，没有狗窝、没有狗盆、没有玩具，在这个家中，竟找不到半点哈罗存在的痕迹。
电脑播放着《一条狗的使命》，金毛在里面窜来窜去的，庄歆想到哈罗，刚想跟陈峙说“哈罗跑起来也这样”。
转眼却见他盯着屏幕，神情没什么触动，那到嘴的话就又被咽了回去。
两人沉默着，直到庄歆主动打破了尴尬。
“为什么你家里会有这个呀？”
她的手指向了旁边的小型发电机。
陈峙瞥了眼，答：“之前露营买的。”
“露营挺好的，能接触大自然。”庄歆笑着，忽而话锋一转，“你平常会带哈罗一起去吗？”
明明是很自然的问话，却只换来一阵短暂的沉默。
陈峙答非所问低声说：“今晚估计很难来电了。”他没有回头看庄歆，而是起身往冰箱走去，“我去给你拿喝的，水还是可乐？”
他刚准备往前走几步，突然感觉到自己的上衣下摆，多了份不轻不重的力道。
垂眼望去，庄歆正伸手勾着他的衣角。
“陈峙，你是不是…不喜欢哈罗？”
她的声音很轻，如石子被悄悄置入寂静湖面，却又漾起一层层波浪。
波纹中心的水花高高置起，又倏然落下。涟漪在心腔中铺展了几轮，才缓缓流去，终是归于平静。
陈峙无声吐出一口气，转过身对着她，声音仍有些发干，“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感觉…”庄歆松开了手，斟酌着用词，“你好像不太愿意亲近它，也从不主动提起，甚至家里…都没有它的东西。”
幽幽的屏幕成了两人之间唯一的光亮，透过那层微光，陈峙看到她眼底那份纠结与不忍。
不知为何，他的心被猛刺了一下。
“不是不喜欢，是…”陈峙的大脑飞速运转了几秒，随后低声道，“是我家从小不让养狗，爸妈觉得狗麻烦，还会弄脏家里，时间长了，我看到它们就有点不自在，不是针对哈罗。”
话语编织出谎言的网，将他紧紧纠缠，在场的另一个人也同样落入其中。
庄歆闻言，脸上立刻浮出歉意，“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个的…”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会同意养哈罗呢？”
这缺口一旦形成，就要用更多的谎去亡羊补牢。
“是一个朋友，他被临时外派，实在找不到地方托付，我才接手的。”黑夜里，陈峙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将故事补充完整，“推不掉。不过我既然接着了，就会负责到底，只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我能懂，没关系的。”
庄歆没有再多话，这场紧张的对峙最终在沉默中消亡，只余下外物的细碎声响在此游荡。
陈峙把庄歆送回去时已是深夜。
他驻在原地，看着那扇门被轻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