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一时静默。
云昭不安道:“怎么了?难道我坏了你的事?”
魏谨之受她催促,这才答道:“没有。”
“要是你不方便的话下次我就不来了。等遣人送了拜帖,你首肯我再来。”云昭认真道。
“不会。”出乎意料地,魏谨之这次答得极快,似生怕她反悔,“我给你玉佩,就是为了让你能想来就来。”
“我不知道你平日里这样忙,”云昭想起今天的事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这样,我该多问几句。”
云昭突然凑到魏谨之近前,两个人的手还未分开,他的手掌被她轻而易举按在广袖之下,她昂首看她,昏光之中唯有瞳眸明亮胜明月,一眨一眨,像得意的猫:“你是不是为我偷偷做了很多?”
魏谨之的手指微动,却是落入更深的掌心之中。
他见到她那刻,明明是恼的。至少也是不平多过高兴的。
他恼她之前送来的信为何是那样的字迹,恼她在兄长和友人的邀约中坚定不移地选择了友人,恼她生病时吐露的真心厌恶,还恼她明明答应过会和他同游,结果病好以后却还是先去寻了别人。
他很想质问,为何他对她的关心在她看来皆是累赘,她到底为什么把别人看得比他这个兄长更重要,他到底要做什么,才能让她回心转意,像幼年时那样,天天缠着他。
他在府中盼她会来与他共餐,他们兄妹能够秉烛夜谈,亲昵无间。等到的消息却总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来王府一趟。
有时也不禁想,难道他努力筹谋的这场相聚,真的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现在他再扪心自问,却再也找不到半点不快,流淌而过的皆是暗喜。
既欣喜她发现他的用心,又欣喜她原来没有忘了和他之间的约定。他作为兄长,在她心中仍如此有分量,仅此一点,足以叫他把别的烦恼全都烟消云散。
什么字迹,什么失约,都无足轻重。
原来只是他患得患失,才如此斤斤计较。
却又不愿云昭看破他内心兜兜转转的这许多。
作为兄长,他需得无时无刻保持风度和沉着,心态起伏是大忌,会坏了他在云昭面前的形象,徒显得小气。而且,连他自己也觉得吃惊,竟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心绪不宁。
他状似无意地摇头道:“这不怪你,我不该今日把泽林和也青都带走,若有人来报信,我不会这么晚归。”
三两下把迟迟不归的原因解释清楚。
意思是如果泽林或者也青留下,他们二人见到云昭来,肯定会知会魏谨之,魏谨之也会因此改变原计划。
云昭不是非要他赶着回来,但听他这么说,心里早先的难过霎时无影无踪,摇着他的手道:“就知道阿兄最好了。”
魏谨之眉目柔和,任她把衣袖扯得乱七八糟。
两人在车上的交谈很愉快,云昭心情大好,想起宵禁的事,音调欢快道:“那阿兄晚安,我先回府了。”
她松开魏谨之的手,扯正裙摆,去掀身边的门帘。
手腕不经意间被人捉住,云昭讶然回头,对上魏谨之凝视她的眼眸。
男人的神色平静,只是幽深不见底。如同在平静的海面下,汹涌的风暴在暗中积蓄,等待合适的那刻破面而出,汇成铺天盖地的浪潮。
温热的体温从手腕处传来,魏谨之的手大而有力,捉住她后便如同锁,将她圈禁在他的掌控之中。
“阿兄,怎么了?”
少女声音轻快,带着纯真的疑惑。
云昭毫无知觉他内心的反复和纠缠,但魏谨之已克制不住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这几日都没见到她,匆匆一面却要就这样放她离开,他不愿,也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