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蔽的通道中散发着腐朽的灰尘味道,周围还结满了蜘蛛网。在宋宜室的带路下,乔盼慢慢看见了熟悉的置景,宋宜室的确没有耍花招,他真的把乔盼带出来了。
只是今天的城堡却出奇得安静,角落里摆放的钟表上明明白白地指向了下午三点,照理来说以往的这个时间,城堡里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起晚宴的菜肴了。明明之前,就连墙壁都像是有生命般地蠕动着,可是现在,不仅没有动静,而且连一丝人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说起来,你之前为什么要杀我?”乔盼问。
宋宜室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明明他才是举刀行凶的那个,可是被乔盼这么一问,他浑身抖着,像是被吓坏了,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乔盼催促了他几声,他便慌乱地开始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除了道歉以外,乔盼从他嘴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稍微纠缠了一会儿,乔盼就放弃了。他直接越过宋宜室朝前走:“跟上。”
宋宜室慌里慌张地就跟了上去。
乔盼轻车熟路地走向后厨,原本应该塞满贵族的大厅却空无一人。乔盼原本想要躲藏,可是到了才发现根本没有躲藏的必要,这里根本就没有人。
“在我的老家那边,到处都是山。每家人的房子都是依山而建,我家后面也有一座山。只是那座山被当做村里的墓地,上面有好多的墓碑,我小时候每次都特别害怕……”
山羊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乔盼听得不真切,一些字眼都听不太清。约莫是在后厨传来的,的确,这个时间点的话山羊的确是会在后厨监工,尤其是在马头人不再的情况下。
“但是呢,那座山上有一条小道,刚好够我家通向外婆家。外婆对我很好,妈妈总是带我走那条小道,可是我很害怕,我害怕山上的墓碑。有一天晚上,妈妈哭得很厉害,她跟我说她要回家,要带我一起回外婆家。我太害怕那些墓碑了,于是那晚,我并没有跟妈妈一起走。”
山羊的声音给了乔盼一些安全感,他下意识地朝声音的来源移动。不过,听说话的内容,山羊现在好像并没有在监督做菜,而是跟讲故事一般说着一些自己的事情。对了,山羊也是不小心掉进这里的人,和乔盼他们一样,只不过是来自不同的世界。
“然后妈妈从那天开始就消失不见了,我在家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直到有一天,我实在忍受不了思念,就重新踏上了那条小道。我记得那天山路上的雾很大,大到我看不清下面的墓碑,所以我能壮起胆子前进。让我意外的是,妈妈竟然在前面等我。”
“我当时真的很高兴,我兴奋地大叫着‘妈妈、妈妈’,然后向她跑去,接着我就看见了——”
乔盼一把推开了后厨的门,看见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妈妈被吊起来了。我刚开始以为认错人了,因为她的脑袋没了一半,我看不见她的眼睛,只看见很多虫卵,很多已经孵化出来的,正在啃食她的血肉。”
所有的厨具都落了层灰,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那些挂着肉类食材的挂钩,此刻挂着一个个帮厨的身体,像是风干的肉块在半空中摇晃着,干瘪的眼球要掉不掉,没有一双眼睛是合上的。强壮的男人肚皮都是凹陷的,内脏被完全掏空了,皮肉贴着骨架,脑袋要掉不掉。
横尸遍野的地狱景象,凑近了一看,却从脖子上的伤口处涌出一大片雪白的棉花。乔盼伸手去碰这些尸体,没有皮肤的触感,而又是绒布的质地。和马头人一样,这些挂起来的帮厨,全都变成了棉花娃娃。
“……乔……盼……是乔盼先生吗?”山羊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宋宜室率先看见了山羊的模样,顿时被吓得大叫躲到了乔盼身后:“啊!”
山羊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他的身体变得很薄很轻,就像一件衣服似的挂在钩子上,四肢软塌塌的,但唯独脖子上顶着的山羊脑袋还是原来的模样,因为太重了,他的布料身体支撑不了,而一直垂着。它好不容易抬了头,看向乔盼,动作滞泄,像是被操纵的玩偶。
乔盼看清了,山羊的下巴已经变成了绒布,因此说话也逐渐开始口齿不清。山羊的脑袋一直在动,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自己仍旧存在。
“乔盼……先生,能再次见到您,我真的……感到万分开心。”
山羊只能一个字接着一个字地往外吐,声音机械,听不出感情。他的身体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但是里面没有血肉,只有少量的棉花填充其中,大部分棉花都掉在了地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所有人都变成这幅样子了?”乔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