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极轻，如同狸猫踏过屋瓦，又像是夜风卷起了半片松动的青砖。
若非王潇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加之穿越后感官似乎比常人敏锐少许，几乎就要忽略过去。
他浑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为之停滞。目光如电，死死锁住大殿顶棚东南角的方位——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
是谁？
刘瑾派来监视的眼线？动作未免太过鬼祟，不像宫内之人的做派。
钱宁口中那些在豹房外围窥探的“江湖人士”？他们竟能突破锦衣卫和内侍监的双重防卫，悄无声息地潜入到皇帝寝殿的屋顶？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极度的危险！
王潇的大脑飞速运转。呼喊侍卫？动静太大，且未必来得及。若来人是顶尖高手，完全可以在侍卫冲进来之前取他性命，或者全身而退。
他必须自救。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杂念。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甚至刻意放缓了呼吸，装作依旧虚弱、对外界毫无察觉的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但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屋顶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窸窸窣窣……
那声音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确认殿内的情况。随后，是更加轻微、更加谨慎的移动声。来人极其小心，正在寻找最佳的下手位置或是观察角度。
殿内，熏香依旧袅袅，烛火微微摇曳，映照着龙床上“昏睡”的皇帝，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这平静之下，是暗流汹涌的杀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王潇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这种明知危险临近，却只能被动等待的感觉，比他面对刘瑾和钱宁时更加煎熬。这是物理层面、最首接的死亡威胁。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木质摩擦声，从头顶传来。
不是瓦片，是……窗棂？或者说，是殿顶某个用于通风或采光的隐蔽气窗被撬动的声音！
王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要进来了！
果然，片刻后，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纤细黑影，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从殿梁之上飘然落下，点尘不惊。
王潇的眼皮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借着昏暗的烛光，勉强看清了来人的轮廓。
竟是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勾勒出矫健而优美的身形曲线。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眸子，清澈、冷静，带着一丝冰雪般的锐利。她手中反握着一柄短剑，剑身在微光下泛着幽蓝的寒芒，显然淬有剧毒。
女子落地后，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如同最警惕的猎豹，半伏着身体，目光迅速扫视整个寝殿。她的视线掠过那些垂首侍立、仿佛泥塑木雕般的宫女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最终，定格在龙床之上。
她看到了那个传说中荒淫无度、昏聩不堪的正德皇帝。
和她预想中有些不同。没有酒气熏天，没有左拥右抱，他只是一个人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蹙，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除了容貌确实年轻俊朗些，看上去……倒像是个无害的病人。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随即被坚定取代。任务就是任务。
她足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向龙床欺近，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手中的短剑扬起，对准了床上之人的咽喉！
就在剑锋即将触及皮肤的那一刹那！
原本“昏睡”的王潇，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以及一丝……玩味？
与此同时，他藏在锦被下的右手猛地抽出，握着的却不是兵刃，而是一个小巧的、圆柱形的物件——那是他从原主朱厚照一堆稀奇古怪的“玩具”里，刚刚摸索到的……一个纯金打造的、用来喷香水的精致喷瓶！
“看暗器！”
王潇低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喷瓶的出口对准那女子的面门，狠狠按下了活塞！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