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道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盯着少年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个雪夜，他跪在太医院门口求一味紫心草，被守门的护卫用鞭子抽得满地滚。
那时也有个小太监偷偷塞给他半块炊饼，说：“老丈，命比丹金贵。”
三日后的晨光透过窗纸，在哑道人的床沿铺了层金纱。
他缓缓睁眼，就见夏凡趴在床头，玄色锦袍皱成一团，发带散了半边，露出耳后一道淡粉色的疤——那是幼时被人推下假山留下的。
“醒了？”夏凡猛地首起腰，额头撞在床柱上，“嘶。。。。。。”他揉着额头，从案上取过一个锦盒，“藏经阁推演的《固元养神诀》，简化版，你看看。”
哑道人打开锦盒，泛黄的绢帛上密密麻麻写满丹道口诀，墨迹未干，显然是连夜赶出来的。
他翻到最后一页，突然愣住——绢帛右下角画着个歪歪扭扭的丹炉，旁边写着“给哑前辈补元气用”，字迹像孩童涂鸦。
“我让他们加了引气入体的法门。”夏凡挠了挠头，“你之前说我经脉未通不能炼丹，现在。。。。。。”他屈指一弹，指尖竟冒出一缕淡青色的灵气，“淬体三重了。”
哑道人盯着那缕灵气，忽然伸手揪住夏凡的衣领：“你疯了？
淬体境学炼丹，稍有不慎就爆炉！“
“所以要跟你学。”夏凡任他揪着，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你教我辨药、控火、引气入炉，我用系统。。。。。。”他顿了顿，改口道，“用藏经阁的推演反哺你丹道。
咱们合作，成吗？“
哑道人松开手，指节捏得咔咔响。
他望着少年眼里那股子拧劲，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开炉时，师父拍着他肩膀说：“丹道不是孤峰，是要搭梯子，让后来人踩着上去。”
“成。”他说，“明日卯时，带三株赤焰草来，我教你认药。”
当夜，炼丹阁偏室的烛火摇曳。
夏凡跪在青砖地上，面前摆着个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陈福之灵”。
那是他刚穿越时，唯一护着他的老太监，被二皇子的人灭口前，塞给他半块保命的玉珏。
他取出一枚九转凝元丹，轻轻放在牌位前。
丹遇火即化，青烟腾起时竟凝成个“命”字，在半空悬了三息才散。
“老陈头，你用命护我；哑前辈，用命给我铸基。。。。。。”夏凡伸手接住飘下来的灰烬，“这神朝的路，我不会再让人拿命填。”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九殿下！”内廷小宦的声音带着哭腔，“宗室秋猎诏令到了！
三日后启程，您。。。。。。您也在名单上！“
夏凡捏着灰烬的手紧了紧。
他抬头望向窗外，月光被乌云遮住半边，像极了当年那些想置他于死地的夜。
“秋猎？”他低笑一声，指腹着案上的丹方，“正好，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东西，看看我这‘废柴’，到底有多‘废’。”
风突然大了。
冷宫外的老槐树被吹得沙沙响，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藏经阁后窗上。
不知何处传来“啪”的一声，像是火折子擦响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