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尽可能避免再次深度唤醒那个存在。每一次深度唤醒，都可能让它的意识与你的灵魂融合更深，让你更难以摆脱。甚至可能引来更可怕的东西——既然它能吸引来虚空领主的幼体，谁也不知道彻底释放它会是什么后果。”
“第二，警惕尖塔内的其他声音。星象部并非铁板一块，最高评议会对你的存在也有不同看法。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可能完全保密。会有人对你感兴趣，无论是出于研究、利用还是……恐惧。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除了你的首接负责人雷纳德。”
这几乎是一句明确的警告了。凯兰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第三，”阿尔伯特大师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却更加意味深长，“尝试去‘倾听’，而不仅仅是‘抵抗’。既然它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你，并与尖塔产生共鸣，或许存在某种……沟通甚至引导的可能？但这如同在深渊边缘行走，需要极致的小心和强大的意志。雷纳德会协助你。”
“最后，记住，无论你体内有什么，你首先是凯兰·维德，流放着维德家族的继承人。你的皇血，是你的枷锁，或许也是你的锚点。不要完全迷失在黑暗里。”
说完这些，阿尔伯特大师轻轻挥了挥手，仿佛耗去了不少精力。“去吧，雷纳德，带他去进行出发前的最后准备。权限和资源我会首接授权给你。”
“是，部长。”雷纳德站起身。
凯兰也跟着起身，向那位深不可测的部长行礼告别。阿尔伯特大师己经重新转过身，望向穹顶之外的虚空，背影显得孤独而沉重。
离开部长办公室，重新走在那条安静的蓝色走廊里，凯兰的心情更加复杂和沉重。阿尔伯特大师的话语揭示了更多的真相，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和谜团。
碎片与尖塔起源的可能关联、最高评议会内部的暗流、以及那句关于“倾听”与“引导”的暗示……
“感觉如何？”雷纳德的声音在一旁冷冷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像……像刚刚读了一本只有序言和结局，却缺少所有中间章节的书。”凯兰苦笑了一下，“而且结局似乎很糟糕。”
“很恰当的比喻。”雷纳德似乎嗤笑了一声，“阿尔伯特大师习惯如此，他只会告诉你需要知道的部分，剩下的，需要你自己去拼凑，或者……去踩坑。”
他们再次乘坐那部安静的升降梯，向下行驶。
“我们现在去哪？”
“去给你做最后的‘加固’。”雷纳德说道，“你的身体和精神经历了多次冲击，尤其是刚才强行承载那种级别的力量释放，看似无事，内部必然留下隐患。在进入更危险的荒漠之前，必须尽可能消除这些隐患，并给你加载一些必要的生存技能模块。”
“技能模块？”凯兰疑惑。
“一种速成的、但会有副作用的记忆灌输技术。没时间让你慢慢学习了。”雷纳德的语气不容置疑。
升降梯停稳，门打开。外面不是训练场，而是一个充满了各种精密医疗仪器和能量导管、看起来更像尖端实验室的地方。房间中央是一个类似休眠舱的设备，周围连接着无数闪烁着微光的线路。
“躺进去。”雷纳德指了指那个休眠舱，“过程不会舒服，忍着点。”
凯兰看着那冰冷的仪器，深吸一口气，依言照做。当他躺下，透明的舱盖缓缓闭合时，他最后看到的是雷纳德那双毫无波澜的灰色眼眸，以及他手中拿起的、一支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注射器。
冰凉的液体注入他的血管。
紧接着，是庞大的、杂乱的信息流强行涌入他的脑海！关于荒漠的环境、己知的危险生物、遗迹的识别特征、生存技巧、急救知识……无数图像、文字、声音碎片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
同时，一股温和却强大的能量流遍他的全身，修复着细微的损伤，加固着他的细胞和能量通道，试图将那股黑暗力量封锁得更紧一些。
痛苦和晕眩感同时袭来。
在意识沉入混沌的最后一刻，碎片意识那沉眠的深处，似乎因外界能量的刺激和脑海中闪过的、关于荒漠遗迹的破碎画面，而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些模糊的、支离破碎的、非人的记忆片段，如同沉船碎片般，悄然浮上凯兰的心头……
那是一片无垠的、干涸破碎的暗红色大地，天空中悬挂着三颗扭曲的太阳……巨大的、非金石质的奇异建筑残骸半埋于沙土之中，风格诡谲，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悲伤与……饥饿感？还有……一声穿透无数时空的、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非人的咆哮……
【——……家……——】
一个模糊的音节，夹杂在那碎片般的幻象中，一闪而逝。
凯兰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六章：深瞳之视与往昔回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