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的淤泥包裹着身体，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凌风挣扎着从泥泞中坐起，每一次动作都引发肋部被精瘦心腹击打处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耳边，老张临死前那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声和随后被撕扯吞噬的可怕声响，如同魔音灌耳，反复回荡，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他强行压下了所有生理和心理的不适。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老张？林玥？”他压低声音，声音在黑暗中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老张支支吾吾的，显然腿上的疼痛让他不能很清晰的表达他现在的情况。
“我……我在这……”紧接着旁边传来林玥带着哭腔的回应，以及她在泥浆中摸索的声音。“雷烈……雷烈他……”
凌风心中一紧，连忙摸索过去。手指触碰到雷烈冰冷的脸颊，探向他的鼻息——微弱，但依旧存在。还好，刚才的疯狂滑落没有让他受到更严重的伤害。抗生素似乎还在起效，高烧没有复燃的迹象。
暂时安全了吗？
凌风屏住呼吸，极力倾听。斜坡上方，丧尸的嘶吼和骚动声依旧清晰可闻，但它们似乎没有立刻追下来。也许这个陡峭泥泞的斜坡对它们来说同样难以逾越，或者它们被老张发出的声音暂时吸引了注意力。
但这里绝非久留之地。上面的尸潮迟早会扩散下来，或者从其他方向包围过来。
必须尽快离开！
他再次感受那微弱的气流，带着水腥味，从正前方传来。还有那清晰的、规律的滴水声，像是指引方向的节拍器。
“我们得走。”凌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尽管他自己也疲惫恐惧到了极点。“跟着我，绝对，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明白吗？”
“嗯……”林玥的声音依旧颤抖，但多了一丝绝境中逼出的韧性。
凌风再次将雷烈背到背上，用最后的布条加固。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林玥在一旁帮忙，她的手同样冰冷颤抖。
准备就绪。凌风深吸一口满是腐臭和泥腥味的空气，迈出了第一步。
脚下的地面不再是松软的淤泥，而是变成了坚硬凹凸不平的岩石，覆盖着一层滑腻的苔藓。每走一步都需要极其小心地试探、落脚，生怕滑倒或者踩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
绝对的黑暗剥夺了视觉，其他感官被放大到极致。耳朵努力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异响，皮肤感受着气流的每一丝变化，鼻腔里充斥着复杂而致命的恶臭。
凌风像盲人一样，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在前方缓慢地摸索着，既是探路，也是避免撞上什么东西。林玥则紧紧抓着他背后的衣物，闭着眼睛（睁开也无济于事），完全依靠他的引导。
速度慢得令人绝望。如同在冰冷的墨汁中蜗行。
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水珠滴落的声音，似乎就在很近的前方。
凌风的心提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向那个方向摸索。手指触碰到冰冷的、湿漉漉的岩石。水流似乎是从岩壁缝隙中渗出的，在下方形成了一个小水洼。
水！虽然可能不干净，但至少是液体！
他示意林玥和老张停下，极其缓慢地蹲下身，摸索着拿出之前那个空了的塑料水瓶，小心翼翼地伸向水洼的方向，试图接一点水。
就在瓶口即将触碰到水面时——
他的指尖，碰到了一個冰冷、僵硬、表面粗糙异常的……东西？
不是岩石。
那东西……似乎还有着类似布料的纹理？
凌风的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冰锥刺穿！他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全身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瞬间冰冷！
那感觉……那感觉像是一只穿着破旧鞋子的……脚？！
黑暗中，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虚无，“看”到了一具背靠岩壁、坐在水洼边、早己腐朽干瘪的丧尸尸体！刚才他差点就把手按在了它的脸上！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僵硬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停止了。仔细倾听。
没有动静。
那似乎只是一具早己彻底“死亡”、不再活动的遗骸。
他强迫自己再次伸出手，绕过那个可怕的“路标”，终于将瓶口浸入水中。微弱的水声在此刻如同惊雷。他尽可能快地接满一瓶，然后迅速缩回。
将水瓶递给林玥，示意她喝一点，也给雷烈润润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