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石板厚重，踏上去几无足音。你抬起头，望见哈尔科手指掠过长椅上高高摞起的书籍。就像是苍白阴冷的蛇游过。
他本就生得白净，如此一来更像在这湿冷阴郁雨季中蛰伏的蛇。
自从他将力量给了你，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他简单扫过这几排书脊，对你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最近在研究神学？”
“我昨日同皇室供奉的红衣大主教聊了聊，”你说，“他推荐了我这几本书。挺有趣的，我从没有见过这种角度的神学散文。非常，嗯……非常虔诚？”
你从书籍底部抽出一本厚而陈旧的典籍，封面是漆黑的，烫了细细的金色花边，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斑驳大半。
哈尔科信手翻了几页。
这是本介绍魔法女神的手抄本。
他抬眼望了下你，合起典籍，神情微妙——这本手抄本里有大量对魔法女神含情脉脉、用词露骨热切的恶心情诗，笔迹跨越数年——维克多真是个疯狂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暗恋者。
“主教是相当虔诚的信徒。”他含蓄地说，将书放下。
“与安德鲁先生相比呢？”你好奇地说。魔法史教授安德鲁是你见过最虔诚的神信徒。
哈，这群老男人一概半斤八两。
哈尔科在你身旁坐下，他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反而侧过脸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你露出笑容：“方才德里卡在这里。你们俩恰好错开了。德里卡邀请我调查魔法瘟疫的事，但新学年就快开始了，我不清楚自己有没有时间，下学期的主修课又多了一门……德里卡还邀请我去王国做客，他说干脆直接签约做宫廷魔法师算了。但是我还想继续在学院读书，他有点不太高兴。说着什么只有不称职的主人才会将仆人丢在一边不管。”
你想到他气鼓鼓的脸蛋，忍不住笑起来。
哈尔科静静微笑着聆听。
你动人的嗓音总是吐出一些不太美妙的名字。
“你想留在这里吗？”他忽然说。
“什么？”你说。
“帝国有流程完备的魔法师训练营，为皇室服务的大魔法师有十七位，研究方向从古典神学到幻术魔法，随你挑选。他们有不少人都有收徒意向。”
帝国与王国的魔法师学习系统不太一样，哈尔科为你介绍：“在这里，所有有魔法天赋的孩子，在发现魔力后，会统一送往训练营学习魔法。大魔法师将定期在训练营中挑选合适的孩子收为学生，进入法师塔学习。如果你有意向，我可以为你联络其中的几位。”
他见你陷入思索，并不催促，只是笑道：“考虑几天再给我答复，我知道，这个决定挺难做的。你更习惯学院。”
你没有说话。
身为新帝，哈尔科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你回米斯特里魔法学院了。
……但他仍然没有彻底康复。尽管他一再坚称自己没事，脸色却总是苍白没有血色。
你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从书籍中垂落的书签丝带，出了神，哈尔科站起来，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才站稳。
“我想我暂时无法一个人走回去了，”他苦笑说，“我记得礼拜堂里有个小休息室，能把我扶去那里吗？”
你望着他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嘴唇，勉强又虚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