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女医摇摇头:“殿下回来的时候,臣便察觉到了殿下用的新药,用帕子沾了一点儿回去看过,虽用药珍稀,但其中能够降温去火的药材不过是薄荷脑与冰片,这些药物对殿下的病症并无作用,并非此药的功效。”
她沉吟片刻,有些反应过来了,这才道:“殿下与驸马亲昵,是想着要解毒,还是自个儿想要与驸马亲昵?”
容鲤支支吾吾半晌才道:“……大抵是本宫想吧。”
“因何缘故呢?”
“本宫瞧见他,便觉得心里有火,身上极热。若靠在他身边,顿觉得他身上凉快,只想要与他挨得再近一些。等与他碰到一处的时候,便觉得他身上沁凉,很是舒坦,只想一直如此。”容鲤的声音细若蚊吟,“他身上凉快,本宫才想与他在一处的。”
谈女医心中有了数,点了点头:“臣明白,绝非殿下孟浪,是殿下身上难受,靠近他才好受些。”
容鲤见她似乎已经知晓了什么,试探着问道:“这也是那毒引发的病症么?”
“不错。殿下所中之毒,与一味滇南的情毒有些许相似之处。那毒会叫中毒之人浑身肌肤似火烧,唯有碰到异性的肌肤才觉得清凉些许。”谈女医精通此道,说起滇南异毒如数家珍,“殿下如今松快,正是因为与驸马有了长久的接触,身上毒性暂消。”
谈女医得了如此重要的一个消息,心中立即盘算着研制新的药方,走之前又与容鲤叮嘱道:“驸马是殿下上了玉碟的夫君,若是身上不痛快,将他召来供殿下驱策就是了。若是不想成礼,眼下的症状多与驸马亲昵些,也能松快许多。”
容鲤点头,谈女医便匆匆回了药房。
扶云贴心地为容鲤传了膳食来,携月拿了氅衣来给她披着,见扶云错身出去,携月忍了这许多年的脾气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殿下,谈大人所言有理。殿下是君,驸马是臣,殿下病症重要,令他前来,他焉敢抗旨,又何必和今日一般巴巴地去寻他,没落得好?”
容鲤闻言,眉心一蹙,不见不悦的神色,却无端叫携月察觉到些许怒意。
扶云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得容鲤慢条斯理地说道:“姑姑,你为我一片好心,我自然知晓。只是你说的道理,我又怎会不懂?我与驸马,若只是寻常夫妻,对他没有半分情意,自然想如何用他就如何用他,管他怎么想。”
“只是我知道他爱重我良多,我亦对他心意相属。眼下他不愿意与我和好,是因我说错了话,我本就有错在先,若还罔顾他的念头,只管着自己痛快,我与驸马的夫妻情分也就到此将尽了。”
“我不愿意。”容鲤小脸上不见半点儿情绪,灯火映照下,她的眼睛如琉璃一般剔透冰凉。
携月见容鲤这般油盐不进,话语如此言之凿凿,对她与展钦的夫妻情分深信不疑,几乎想要将先前二人究竟是如何相处的尽数告知。
驸马的出身何其低贱,殿下天家贵胄金枝玉叶,他如何配得殿下这般待他?
从前的殿下待他又何止是一个冷漠可言?
“殿下!您实在是……”
扶云按住了她的肩膀,笑着看她:“好了,与殿下顽笑罢了,怎还将自己说得要掉泪了?殿下最喜欢咱们携月姑姑冲的茶饮,劳请携月姑姑大驾,去冲一盏来可好?”
容鲤也无意对她发怒,笑眯眯地点头:“是了,我要一盏桂花酥酪,府中只有姑姑冲的最好。”
携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怎么如同失心疯一般,擦了一把自己湿润的眼角,这便出去了。
*
容鲤用过膳后,在殿中消食散步。
她今日睡的时辰太久,这会儿还神采奕奕的,并不困倦。
恰好谈女医命使女送了一盒东西过来,容鲤以为是新给她用的药品,心中好奇,便打开一看。
锦盒开启,并无预料中的药香扑鼻,反倒是一股奇异的、混合了草木与些许腥膻的气味淡淡散出。盒内并非丸药,而是几包以桑皮纸仔细分装的深褐色药材,旁边还躺着一只小巧的药杵与玉臼。
容鲤拈起一包,纸上以朱砂写着几行小字,字迹是谈女医的,内容却让她一头雾水:
“阳和启蛰,固本培元。文火慢煎,日饮一剂,旬日可见效。”
阳和?固本?这听起来……不像是给她用的。
她正疑惑间,目光扫到盒底还压着一张素笺。展开一看,依旧是谈女医的字迹,语气却比平日多了几分随意,显然是匆忙写就:
“殿下容禀:此方乃滇南古法,于男子温养根基最具奇效。殿下所言驸马多番拒绝殿下,臣百思不得其解,恐是先天元阳有亏,或后天损耗过甚,方致于夫妻敦伦之事上……多有疏懒回避之举。此药性温而力厚,循序渐进,可助驸马重振雄风,届时于殿下解毒亦大有裨益。殿下可命人煎好,送至衙署,只言是滋补之品,勿言其详,免伤驸马颜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