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没敢接,齐刷刷看向陆伯轩和玉凤。
“拿着吧,姐姐的心意。”玉凤朝孩子们点点头,又赶紧提醒诚诚:“诚诚,你可不能叫姐姐,得叫伯母!不然辈分就乱啦。”
“姆妈!我晓得了!”诚诚虎头虎脑地应道,“我就叫伯母姐姐!”
一句话逗得大家笑作一团。
主桌上的钱母,眼见自家宝贝女儿对那瘸腿的一家子如此恭敬,心里首犯嘀咕:莫非错过了什么贵客?她赶紧拽了拽正和长辈说话的钱父——钱正新的衣袖:
“正新,侬看看那个撑拐杖的是啥人?侬认得伐?”
钱正新眯眼瞧了瞧,摇摇头表示不认识,又扭过头去接着聊天。钱母见丈夫也不认得,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地。
这边,司仪见宾客均己落座,正待开场,忽见那扇刚刚合拢的宴会厅大门又被侍者悄然推开。
于会明一身笔挺西服,步履生风地迈入场内,身后紧跟着同样西装革履的姚胖子。
钱丽丽一见是处座亲临,连忙拉着武清明快步迎上。
“处座!欢迎您大驾光临!”两人异口同声,语气恭敬。
“恭喜二位。于某公务缠身,来得迟了些,恕罪恕罪。”于会明一如既往地端着长官派头,说话间递出一个厚实的红包给钱丽丽,又同武清明用力握了握手。
钱母眼尖,虽未见过这位长官,但女儿那声清晰的“处座”她可是听得真真切切——这是贵客临门,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念头一闪,她赶紧拽了拽身旁的钱父。两人正待快步上前,钱丽丽的舅舅、时任上海税警团参谋长的任栋甫也站了起来,紧随着自家姐姐、姐夫迎了过去。
然而,任栋甫心中却是另一番光景。他虽官阶远高于于会明,但这份官职是日本人给的虚衔。眼前这位“于处长”背景深不可测,极有可能是重庆方面的人……一念及此,他心头猛地一沉:若日本人一朝倒台,自己恐怕即刻便是那待宰的阶下囚!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堆起笑容,脚下也加快了几步。
“哎哟哟!是于长官!您能来,真是天大的面子,我和丽丽她爸这心里头,可热乎着呢!”钱母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快请快请,主桌这边上座!”
于会明象征性地与钱母寒暄两句,又与钱父握了握手,这才转向任栋甫,伸出手去。
“任长官,别来无恙?”于会明不卑不亢,语气平和。
“唉……”任栋甫一把紧紧攥住于会明的手,力道之大,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脸上堆满愁苦,“不瞒老兄,任某近来是卧枕难安呐!”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在于会明耳边道:“这秋后的蚂蚱……日子不好过呀!”
“哈哈哈……”于会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目光却锐利如常,他轻轻拍了拍任栋甫紧握的手背,“任长官多虑了!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着!放宽心,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