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的寒风在身后呜咽,裹挟着噬心虫巢深处残留的、令人作呕的冰虫焦糊味、蓝血腥气、以及林震和莫老七身上那顽强不屈的“绿甲芬芳”,形成一股足以让雪域牦牛都退避三舍的混合“香氛”。林震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左肩左胸的伤口在“绿甲”包裹下,冰寒侵蚀稍减,但那深入骨髓的恶臭灼烧感和全身散架的剧痛依旧如影随形。莫老七则像个刚打赢生化战的将军,虽然同样狼狈,枯槁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亢奋,边走边抠下身上半干的绿苔,时不时塞进嘴里“补充弹药”,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香…真香!老七…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莫老七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枯爪指向冰窟尽头那片被巨大冰瀑遮挡的区域。冰瀑之后,隐隐传来更加森严、更加纯粹的寒意,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灵魂压抑的威压。
冰莲宫的山门。
没有恢弘的宫殿,没有巍峨的牌楼。只有一道仿佛从九天垂落的、巨大无匹的冰晶瀑布,横亘在巨大的冰川裂隙之前。瀑布并非流动的水,而是由无数万年玄冰凝结成的、流转着幽蓝符文的巨大冰棱,层层叠叠,构成一道隔绝凡尘的、绝对零度般的壁障。冰瀑下方,是深不见底、翻涌着刺骨寒雾的冰川裂隙,只有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完全由光滑如镜的玄冰构成的悬空小径,如同天神的恶作剧,歪歪扭扭地通向冰瀑深处那片被幽蓝光芒笼罩的区域。
冰瀑前方,一块巨大的、被削平的玄冰平台,便是所谓的“山门”。此刻,平台上肃立着两排共八名玄衣守卫。他们身姿挺拔如标枪,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冰晶面具,只露出冰冷如霜的眼眸。手中的冰晶长戟斜指地面,戟尖流转着危险的冰蓝幽光。整个平台弥漫着一股肃杀、冰冷、不容亵渎的气息。
当林震和莫老七互相搀扶着(主要是莫老七拖着林震),带着一身惊世骇俗的“体香”和满身污秽,如同两个从地狱泥潭里爬出来的难民,踉踉跄跄地踏上这圣洁(或者说死寂)的玄冰平台时——
嘶!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寒冰上!那八名原本如同冰雕般纹丝不动的守卫,身体极其明显地、整齐划一地僵硬了一下!连他们手中冰晶长戟流转的光芒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浓烈到化不开的、混合了腐苔、硫磺、“金粑”余韵、以及冰虫焦糊味的“生化毒气”,如同无形的攻城槌,狠狠撞破了冰莲宫山门万年不变的冰冷氛围!这股味道是如此霸道,如此具有侵略性,以至于连冰瀑散发的纯粹寒气都似乎被短暂地“污染”了!
守卫们冰冷的眼眸透过面具孔洞,死死锁定在两人身上。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冰冷和漠然,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深入骨髓的厌恶、以及一种被严重冒犯的、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意!有几个守卫的喉结甚至在面具下极其细微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站…站住!”为首一名守卫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变调和强行压抑的怒火,“冰莲…圣地…污秽…止步!”他手中的长戟猛地抬起,冰蓝戟尖首指两人,寒气逼人。
林震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然后差点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晕过去。他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努力挺首脊背(虽然效果有限),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那八柄散发着致命寒意的长戟,最后落在冰瀑深处那片幽蓝光芒上。芷儿…就在那里!
他松开莫老七的搀扶(莫老七立刻歪歪扭扭地退后两步,找了个冰柱子靠着,又开始抠身上的绿苔往嘴里送),然后,在八名守卫如同看垃圾般的目光注视下,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莫老七)都目瞪口呆的动作——
噗通!
林震双膝一弯,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光滑的玄冰平台上!膝盖撞击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低着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沾满污血和绿苔的脸,只有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露在外面。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但跪姿却透着一股异样的、如同磐石般的执拗。
“弟子林震…”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寒风和平台死寂的空气,“恳求…拜入冰莲宫门下!求见…寒镜宫主!”
声音落下,平台上一片死寂。
只有冰瀑永恒的轰鸣和冰川裂隙下寒雾翻涌的呜咽。
八名守卫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冰冷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荒谬和一种被严重亵渎的愤怒!拜师?就凭这个一身恶臭、形如乞丐、还带着个疯癫药人的家伙?也配踏足冰莲圣地?也配求见至高无上的宫主?
为首的守卫戟尖微微颤抖,冰蓝光芒暴涨,声音如同冰渣碰撞:“狂徒!亵渎圣地!滚!否则…格杀勿论!”
凛冽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笼罩了跪在地上的林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