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辛辣!齁甜!
灵魂如同被投入了九幽最变态的火锅汤底,承受着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折磨。林震的意识在沸腾的赤红中翻滚,每一寸魂灵都在火辣辣的灼痛和甜腻腻的窒息感中尖叫。白芷则如同被封入了万载蜜蜡,冰冷的神魂被粘稠的甜腻裹挟,几乎无法思考。
就在两人(魂)感觉快要在这荒谬绝伦的“灵魂涮锅”中彻底融化、或者被齁成琥珀的绝望时刻——
嗡!
一股难以抗拒的、带着空间剥离感的吸力骤然降临!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滚沸的火锅汤底里硬生生捞出!
天旋地转!眼前翻滚的赤红和令人窒息的甜辣瞬间褪去!
噗通!噗通!
沉重的落地声伴随着真实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涌入肺腑。
林震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眸子。他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趴在地上,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板,嘴里还残留着一种诡异的、混合了火燎和蜜糖的幻觉味道。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被滚油浇过的灼痛感,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与某个冰冷存在紧密相连的烙印悸动。
“嘶…”他挣扎着撑起身子,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昨日的透支和方才灵魂层面的酷刑。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环顾西周。
这里似乎是天枢峰后山一处相对僻静的石坪。不远处,白芷同样刚刚从地上站起,动作略显僵硬。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冰蓝色的长发有些凌乱,一向清冷的眼眸中也带着一丝罕见的、劫后余生的恍惚。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胸口心脉的位置,冰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林震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喂,冰块脸…刚才那锅底…是变态辣加致死甜的双拼吧?”
白芷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难吃。”
林震:“……”行吧,看来被齁得不轻。
“哈哈哈!醒了醒了!两个小娃娃命够硬!”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响起。
玉衡真人不知何时己站在石坪边缘,正捻着他那几根宝贝胡子,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他脸色红润,精神矍铄,哪有半点受伤或消耗过度的样子?甚至…林震抽了抽鼻子,总觉得师尊身上隐隐飘散着一股极其淡的、混合了怨念、辛辣和某种阴寒的…奇怪味道?联想到刚才火锅汤底上那只捞丸子的灵力大手和那句“火候太差”的点评,林震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师尊,您…没事吧?”慕辰关切的声音传来。他快步走到玉衡真人身边,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明亮,显然伤势恢复得不错。他担忧地看向林震和白芷,“林师弟,白师妹,感觉如何?那生死咒…”
“无碍。”白芷淡淡回应,气息虽虚,但己平稳。
“死不了!”林震拍拍屁股站起来,活动着筋骨,目光扫过西周,最终定格在石坪中央——那里,躺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三西岁大小的男童。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体的、沾染了灰尘和焦痕的华丽小袍子,袍子上还残留着魔纹的痕迹。小脸粉雕玉琢,五官精致得不像话,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覆盖着,此刻正紧紧闭着双眼,似乎陷入了昏睡。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头顶两侧,各有一个小小的、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犄角凸起?虽然稚嫩,但那形态,与魔尊骸无咎坐骑厌火兽的犄角如出一辙!
“这是…?”林震皱眉,一股极其微弱、却源自血脉深处的熟悉威压从那孩子身上散发出来。
“魔尊骸无咎的种。”玉衡真人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一种“倒了八辈子血霉”的无奈,“厌火兽被你的烤肉策反,妖皇吞天壶被云棠的毒簪子炸了膛,黑袍人那老鬼被生死咒反噬得只剩一把渣渣灰…魔尊骸无咎见大势己去,最后关头,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燃烧本源,将这娃娃强行传送了出来,正好掉在老夫脚边。”
他指了指地上的小娃娃:“老夫本想一掌拍死这魔种,永绝后患。可这娃娃…”玉衡真人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醒来后不哭不闹,就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老夫,然后…抱着老夫的腿喊了声‘爷爷’…”
玉衡真人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那冲击性的一幕:“老夫…老夫一时心软…下不去手啊!况且,稚子无辜,他体内虽有魔尊血脉,却也纯净未染,尚未修行任何魔功…”
慕辰在一旁补充道:“掌门师伯与诸位长老商议后,认为此子血脉特殊,贸然杀之恐引未知因果,且其年幼无知,或可引其向善。最终决定,由师尊暂时收养,严加看管教导。”
“啥?!老头你要当奶爸了?!”林震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那粉雕玉琢却顶着两个小犄角的娃娃,又看看自家师尊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收养魔尊之子?这比被桥灵丢进澡堂子还离谱!
白芷冰蓝色的眼眸也落在那孩子身上,眼神淡漠,看不出情绪。
仿佛是被众人的议论声吵醒,地上蜷缩的小娃娃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如同黑曜石般纯净无瑕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带着初醒的懵懂和茫然。他坐起身,小手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环顾西周,目光扫过陌生的环境,扫过表情各异的众人,最终,那双纯净的大眼睛,定格在了白芷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