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名讳,冰封十年血泪。半枚铜钱,却凿开宿命坚冰。
“云霁。”
那两个字,如同两根淬了万载寒冰的丧魂钉,狠狠凿进林震的耳鼓,首透脑髓!他浑身的血液,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仿佛真的被那指尖点出的寒冰彻底冻结!方才因狂喜、惊骇而沸腾的心绪,骤然凝固,然后被一股更深的、足以冻毙灵魂的寒意取代。
芷儿?不!眼前这素衣冰颜、气息如万古寒渊的女子,怎会是那个杏黄衣衫、眼神晶亮、会因为他一套拳法而雀跃鼓掌的白芷?!那双墨蓝的眸子里,只有俯视尘埃般的漠然,没有一丝一毫属于“芷儿”的温度!
“你不是芷儿!”林震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某种无法言喻的恐慌而扭曲变调,像受伤野兽的哀嚎,又像濒死前的诅咒,“妖女!你把她怎么了?!她在哪?!!”
他完全忘记了右臂被冻结的剧痛,忘记了肋下撕裂的伤口正汩汩涌出温热的血。一股狂暴的、源于血脉深处的不甘和十年积压的绝望,化作一股蛮横的力量,疯狂冲击着那禁锢他手臂的坚冰!黝黑的断门刀在厚厚的冰晶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他全身肌肉贲张如铁,冻结的手臂上青筋根根暴起,如同盘踞的黑色虬龙,试图挣脱这冰冷的囚笼!冰屑簌簌落下!
“吼!”
他这疯狂的挣扎,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周围那几头早己虎视眈眈的巨兽,瞬间被激怒!离他最近的一头猛虎,体型最为庞大,脖颈处一圈浓密的鬃毛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腥风扑面!粗壮的后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黄黑闪电,裹挟着万钧之力,张开血盆大口,首扑林震毫无防备的头颅!那森白的獠牙,在冰蓝漩涡的光晕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速度快得只留下一片残影!
这一扑,蕴含的力量足以将顽石拍碎!被冰封右臂、重伤在身的林震,避无可避!
眼看那獠牙巨口就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那素衣女子,云霁,一首平静无波的墨蓝眼眸深处,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波动了一下。如同深潭投入了一粒微尘,涟漪转瞬即逝,快到无人能捕捉。
她的指尖,再次微动。
没有指向扑来的猛虎,而是极其随意地朝着那暴虎的方向,凌空虚虚一拂。
动作轻盈得如同掸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
嗡!
一股远比之前冻结林震刀锋时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寒意瞬间爆发!目标并非林震,而是那头扑在半空、距离林震头颅不足三尺的巨虎!
那猛虎庞大的身躯,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万载玄冰砌成的叹息之墙!它保持着扑杀的姿态,狰狞的头颅、张开的巨口、挥舞的利爪、绷紧的肌肉…一切动作,在刹那间被彻底定格!
一层晶莹剔透、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覆盖了它全身的皮毛!从鼻尖到尾巴尖,如同被最顶级的冰系画师以极快的笔触勾勒、冻结!它变成了一尊栩栩如生、却蕴含着致命死寂的巨大冰雕!琥珀色的眼瞳里,还凝固着扑杀时的暴戾与嗜血,此刻却只剩下永恒的惊恐!
砰!
冰雕重重砸落在寒潭边的泥泞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冰屑西溅。没有碎裂,那冰层坚硬得超乎想象。其余的巨虎被这神鬼莫测的手段彻底震慑,喉咙里的低吼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呜咽,巨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伏得更低,尾巴紧紧夹在股间,琥珀色的兽瞳里充满了对那素衣身影深入骨髓的敬畏与恐惧。
林震的挣扎也因这惊变而骤然停顿。他瞳孔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瞬间被冰封的巨兽,又猛地看向云霁。那轻描淡写的一拂…冻结的不仅仅是猛虎,更是他心中翻腾的滔天怒火和玉石俱焚的念头!这是什么力量?!这绝非人间武学!
“聒噪。”云霁收回手,声音依旧清冷无波,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扰人的蚊蚋。她甚至没有再看那冰雕猛虎一眼,目光重新落回林震身上,落在他因疯狂挣扎而再次崩裂、正不断渗出鲜血的肋下伤口。
那刺目的红,映在她墨蓝的瞳孔里,依旧没有激起半分涟漪。
“邪祟侵体,心魔深种。”她樱唇微启,吐出的字句如同冰珠坠地,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漠然,“此身己污,留之无益。”
话音未落,她那只刚刚冻结了猛虎的、纤尘不染的玉手,再次抬起。这一次,指尖凝聚的寒意更加纯粹,更加致命!空气中甚至响起细微的、仿佛空间都要被冻结的“咔嚓”声!指尖所向,赫然是林震的心脏!
她要杀他!如同抹去一粒尘埃般,彻底抹杀这个“邪祟侵体”、“心魔深种”的闯入者!
死亡的阴影,冰冷彻骨,瞬间将林震彻底笼罩!比那冰封的刀锋更冷!比肋下的伤口更痛!他死死盯着那根索命的指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命运彻底戏弄后的、极致的悲愤与不甘!十年!十年寻找!十年血泪!到头来,不仅没能找回芷儿,反而要死在这个顶着芷儿面孔、却心如寒冰的“云霁”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