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冰原的寒风如同刮骨的钢刀,裹挟着坚硬的冰屑,无情地抽打在脸上。铅灰色的天幕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塌陷下来,将这片死寂的白色世界彻底埋葬。
石龙和姜炎儿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艰难跋涉,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石龙还好,毕竟修为深厚,肉身强横,只是脸色铁青,眉头紧锁,显然此地稀薄到近乎枯竭的火元灵气让他极为不适,如同离水的鱼儿。姜炎儿则更加不堪,小脸冻得发紫,嘴唇乌青,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她拼命催动着体内那点微弱的火劲,却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护住心脉不被冻僵。
白芷走在最前方,冰绡长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却纤尘不染。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风雪靠近她便会变得驯服,连落下的雪花都绕着她飘飞。这片对石龙和姜炎儿如同炼狱的极寒世界,对她而言却是难得的滋养之地。她背负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林震,步伐稳健,清冷的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同时寻找着合适的落脚点。
林震伏在她背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他体内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强行撕裂空间的反噬和能量冲突虽然被白芷暂时压制,但经脉的损伤和根基的动摇需要时间和特定的环境才能慢慢恢复。
“白……白姐姐……还……还没到吗?”姜炎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己经快到极限了。
“就在前面。”白芷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依旧平静。
终于,他们抵达了白芷之前发现的那处冰山山坳。山坳入口被巨大的冰凌和积雪半掩着,拨开障碍,里面果然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冰洞。冰洞入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但内部却颇为宽敞,有十几丈见方,洞壁是万年不化的坚冰,折射着外界透入的微光,显得晶莹剔透。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隔绝了外面那要命的狂风。
“总算……有个地方躲了……”姜炎儿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洞底,大口喘着气,几乎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石龙也松了口气,立刻盘膝坐下,尝试运转功法吸纳灵气,但此地的火元灵气几乎为零,他只能依靠自身积蓄和丹药缓慢恢复,眉头皱得更紧了。
白芷将林震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洞内最干燥的一块冰面上,仔细检查了他的状况,又喂他服下一颗温养经脉的丹药。看着他昏迷中依旧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对石龙和姜炎儿道:“我需要出去寻找一些此地特有的冰属性灵材,或许能助他稳定伤势。你们在此守护,切勿外出。”
“白姑娘,此地危险,你一人……”石龙有些担忧。
“无妨,此地环境于我有利。”白芷说完,身影一闪,便己消失在洞外的风雪中。
冰洞内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姜炎儿粗重的喘息声和石龙运功时微弱的灵力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林震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晶莹的冰窟顶壁,以及一旁守着的、满脸关切的姜炎儿和石龙。
“林大哥!你醒了!”姜炎儿惊喜地叫道。
“林师弟,感觉如何?”石龙也立刻结束调息,凑了过来。
林震尝试动了一下,顿时感到全身如同散架般剧痛,尤其是经脉,仿佛被无数细针穿刺着。他闷哼一声,苦笑道:“还好……死不了。这是哪里?”
石龙将目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万古冰原……”林震喃喃道,感受着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酷寒和对自己功法的极致压制,心中也是一沉。但他很快振作起来,“既然暂时安全,便是好事。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
他尝试运转功法,却发现此地火元灵气近乎于无,他如同无源之水,难以快速恢复。而且,他体内新融合的始祖火种力量太过庞大精纯,与此地环境格格不入,反而有种被压制、难以调动的滞涩感。
“此地环境对我们极为不利,但对白姑娘却是如鱼得水。”石龙叹道,“可惜我们无法像她那样……”
正说着,白芷的身影悄然回到了冰洞。她手中拿着几株散发着莹莹蓝光、形状各异的冰晶植物,还有一些如同寒玉般的碎块。
“你醒了?”看到林震苏醒,白芷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放松,随即便恢复了清冷。她将那些冰属性灵材放在林震身边,“这些是‘冰髓兰’和‘寒玉魄’,蕴含精纯玄阴之气,可助你疏导体内过于旺盛的炎阳之力,平衡冲突,缓解经脉压力。”
林震看着那些散发着极致寒意的灵材,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那团虽然受压制却依旧灼热的火种,心中若有所悟。极致的压制,或许并非坏事?就像墨门能量图所示,阴阳并非只有相克,更有相生。在此等极端环境下,若能找到平衡点,或许能更好地掌控那新增的力量?
他拿起一株冰髓兰,入手冰凉刺骨。他尝试着,不再像以前那样抗拒寒意,而是引导着一丝微弱的玄阴之气入体。那寒气甫一进入经脉,便与他体内灼热的火种之力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林震咬紧牙关,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但他没有放弃,而是小心翼翼地操控着那丝寒气,并非与之对抗,而是尝试引导它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运行,避开火种核心区域,去滋润、修复那些因反噬而受损的经脉边缘。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和痛苦,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但渐渐地,他发现,当那丝寒气在特定路线上运行后,虽然与整体的炎阳之力依旧冲突,但在局部,反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刺激和淬炼效果,受损的经脉似乎……恢复得更快了一丝?而且,他对体内那庞大炎阳之力的感知,似乎也因这外来的“参照物”而变得更加清晰!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林震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他看向白芷,真诚道:“多谢白姑娘,这些灵材,或许正是我目前最需要的。”
白芷微微颔首,没有多言,走到冰洞另一侧盘膝坐下,也开始吸纳此地充沛的玄阴之气恢复自身消耗。她周身弥漫起淡淡的冰雾,气息与整个冰洞、乃至外面的冰原仿佛融为一体。
接下来的几日,西人便在这冰洞中暂居下来。
林震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与体内的冰火冲突做斗争,利用白芷找来的冰属性灵材,小心翼翼地引导玄阴之气,修复经脉,并尝试在极端压制下,更精细地掌控那团始祖火种。过程痛苦而缓慢,但他的根基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夯实,对力量的掌控力与日俱增。
石龙则负责警戒和探索冰洞周边有限的范围,偶尔能猎杀到一些被极寒异化的、实力不强的雪兔或冰鼠,为众人补充食物。但他自身的恢复极其缓慢,心情不免有些焦躁。
姜炎儿是最忙碌的。她一边照顾林震,一边研究着墨门传承和洞窟内的冰晶结构,试图利用有限的材料制作一些能抵御严寒或预警的小机关。她甚至尝试用冰髓兰的汁液和寒玉魄的粉末,配合墨门技术,绘制出简陋的“恒温符”,虽然效果微弱,但至少让石龙和她自己好受了一些。
白芷的恢复最快,她的气息日渐深沉,周身散发的寒意也更加凝练。她偶尔会离开冰洞,前往更深处探索,每次回来都会带回一些新的冰属性灵材,或者关于周围环境的信息。
这日,白芷再次外出探索归来,她的脸色比平时更加凝重几分。
“我在东北方向百里外,发现了一处遗迹。”她清冷的声音在冰洞内响起,“并非墨门风格,而是……更古老的,带着一种与我同源,却更加深邃寂灭的气息。那里有强大的能量结界,我无法深入,但感应到其中似乎有东西在……召唤我。”
她的目光落在林震身上:“你的伤势恢复如何?或许,我们需要去那里看一看。”
冰原的求生暂告段落,新的探索与未知的机遇(或危机),似乎就在那古老的遗迹之中。林震与白芷,这对因冰火而结缘的男女,在这极寒绝地,又将揭开怎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