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只是叹了口气,摸着他的头说,他们是很好很好的人,只是运气不好。
然后,院长将这支钢笔交给了他,告诉他,他的父亲曾用这支笔,写过很多很多了不起的文章。
这是他与那个模糊的、名为“家”的概念,唯一的联系。
是他证明自己并非孤零零地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的信物。
如果连这个都卖了……
那他,还剩下什么?
屈辱可以忍受,饥饿可以忍受,但有些东西,一旦舍弃,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江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口袋里,他握着钢笔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良久。
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挣扎与犹豫己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血红的“当”字,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身。
他选择了离开。
这个选择,守住了他摇摇欲坠的人性,守住了他心中最后一块没有被贫穷和屈辱污染的净土。
但这个选择,也彻底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出租屋,江辰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没有开灯,径首走到床沿边坐下,身体蜷缩成一团。
黑暗中,寒冷与饥饿像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身体和意志。
他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试图抵御那股从心底升起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无力感。
未来在哪里?
没有未来了。
就在他即将被这无边的黑暗与负面情绪彻底吞噬时,一张温柔的、带着浅浅笑意的脸,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是林溪月。
他想起了在食堂里,那个不带任何怜悯与鄙夷的、纯粹的微笑。
想起了她扶住自己时,手掌那温暖的触感。
想起了她那双清澈的、仿佛能洗涤一切污秽的眼眸。
那是他这几个月来,在云顶大学这座冰冷的、用阶级划分的森林里,感受到的唯一一丝暖意。
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善意,此刻,竟像一盏摇曳的烛火,在他即将崩塌的精神世界里,撑开了一片小小的、安宁的角落。
江辰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全部心神都定格在了那个画面上。
混乱的思绪,狂暴的情绪,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获得了一丝来之不易的平静。
他不想让那个给予他温暖和善意的人,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样子。
他想守护那份美好。
但……要用什么去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