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啸天的书房里，弥漫着一股陈年檀香与墨卷混合的厚重气味。
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西壁顶到天花板的书架，架上挤满了线装古籍和外文原典。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窗外竹叶被微风拂过的沙沙声。
江辰站在书桌前，神色平静，条理清晰地将秦氏集团的危机，以及自己对江海峰内外勾结的猜测，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他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渲染自己的委屈。
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书桌后，江啸天靠在太师椅上，双目微阖，仿佛己经睡去。
他手中那两颗温润的玉石核桃，在他布满岁月痕迹的掌心缓缓转动，发出“咯、咯”的、富有节奏的轻响。
这声音，是整个书房里唯一的动静。
江辰说完后，便静静地站着，等待着。
他需要家族情报网的支持，去揪出那个隐藏在天晟资本背后的黑手。
他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授权，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他相信，以爷爷的智慧，不可能看不出江海峰的狼子野心。
良久，核桃转动的声音停了。
江啸天缓缓睁开眼，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此刻却清亮得骇人，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没有评价江海峰的对错，也没有分析秦氏集团的危机，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江辰。”
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觉得，江家未来的主人，需要向家族求援，去扑灭自己身边的一簇小火苗吗？”
江辰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拒绝，这是考验。
一场没有任何后援、没有任何提示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终极考验。
爷爷想看的，不是他如何借助江家的力量去解决问题，而是当他被剥夺了“江家继承人”这个光环之后，他自己，还剩下什么。
“我明白了。”
江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丝毫的沮丧。
他只是微微躬身，然后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书房。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
看着那扇厚重的木门被重新关上，江啸天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复杂光芒。
他拿起桌上一份早己准备好的文件，上面赫然是天晟资本的所有资料，甚至比江辰想要调查的还要详尽。
他喃喃自语：“小子，别让我失望。江家的猛虎，不能是圈养出来的……”
……
离开主宅，江辰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让陆风首接驱车，前往位于中央金融区顶层的一处私人公寓。
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巢穴”。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如流光般飞速倒退。
江辰靠在后座，闭上了双眼。
他的大脑却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运转，将所有的信息、资源、人脉，在脑海中重新梳理、排列、组合。
家族的力量被切断了。
但这不代表，他就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回到公寓，陆风无声地为他准备好了一杯热茶，然后便如影子般退到了门外，将整个空间留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