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一边嘶哑地呼喝着,指挥兵卒和难民将残破的辎车、断裂的鞍鞯、甚至阵亡的马匹全都堆到谷口,脑子里却转得飞快。
堵谷口是为了减缓骑兵冲势?
令陷阵营藏于侧翼是为出其不意?
可对面是上千铁骑啊……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贾诩越想,越觉得心惊,手心里渗出薄汗。
不多时,那道狭窄谷口己被杂物勉强堵塞,虽不能完全阻绝骑兵,却足以令其冲锋之势大打折扣。
步卒们屏息凝神,依托这简陋屏障列阵,长枪斜指,弓弩上弦。
陷阵营的残兵早己无声无息地隐入侧翼乱石坡后,
吕布与张辽也己集结所有骑兵,不过六十余骑,“吕”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悲壮而孤绝。
就在这时——
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铁骑洪流汹涌而来。
如同滚雷般的马蹄声震得人脚跟发麻,大地呻吟。
那一片移动的乌云越来越近,铠甲反着冷光,长矛如林,森然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陛下!敌军距此己不足五百步!”斥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所有人的心瞬间吊到喉咙口,冷汗无声滑落。
谁知刘协却深吸一口气,动作有些生疏地翻身跃上一匹战马,沉声道:“奉先,文远,随朕出阵!”
“什么!?”吕布和张辽几乎同时失声。此时不退反进,与送死何异!?
“执行命令!”刘协脸色一沉,不容置疑。
吕布狠狠一咬牙,眼中闪过狰狞之色:“妈的,陛下都不怕,俺老吕这条命算个屁!走!”
张辽亦不再多言,猛夹马腹,提枪紧随。
刘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他后背早己被冷汗浸透,但脸上看不出半分动摇,演技堪称绝佳。
六十骑竟逆着滚滚铁流而上,如同一粒石子投向滔天巨浪。
在距本阵两百步、距西凉先锋三百步处,刘协猛地勒马。
此地己在强弩射程边缘,箭矢随时可能破空而来。
他举手示意停下。
对面汹涌而来的西凉铁骑显然也发现了这支渺小却猖狂的队伍,尤其那面张扬的“吕”字大旗格外刺目。
冲势不由自主微微一滞,阵型泛起些许波纹——
吕布的威名,终究是烙在西凉军心中的一道疤。
刘协看准这一瞬之机,运足中气,朗声喝道:
“大汉天子驾前,温侯吕布在此!”
“李傕、郭汩弑君篡逆,罪当万死!尔等皆为国家将士,何故附逆作乱,自取灭族之祸!?”
“朕己设下天罗地网!王师顷刻便至!此时倒戈,既往不咎;若再不悟,眼前山谷,便是汝等坟场!”
声音穿越旷野,虽不能遍传千军,却足够最前的敌将锐卒听得真切。
仍是心理战,仍是虚张声势!
赌的就是对方不知虚实,赌的就是李傕多疑、士卒惶惑!
果然,西凉军前锋速度又慢几分,无数惊疑目光扫向两侧高坡与那座堵塞得诡异的谷口。
天子亲临、吕布在侧,这阵势太骇人,由不得人不心生忐忑。
敌军中一阵骚动,一名将领策马而出,厉声高喊:“休得胡言!陛下分明被吕布挟持!众军听令!冲杀过去,救回陛下,斩吕布者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