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血色之上,声音平静:
“文和,你可知,若今日朕心慈手软,来日为之流血的,将会是多少真心追随我们的将士?
是多少将身家性命、将一口活命的粮食寄托于我们的百姓?
可能是十个,一百个,甚至我们这支队伍,连同刚刚看到一丝希望的黎民,都会万劫不复。”
说着,刘协缓缓转过身,看向贾诩,也仿佛看向这片饱经战火蹂躏的山河:
“我们为什么从长安杀出来?不是为了换个地方继续当官做老爷,更不是为了在这乱世中苟且偷安!
我们要做的,是终结这个乱世!”
“而要终结乱世,靠什么?靠少数几个人的文韬武略吗?
不!靠的是千千万万的民心!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这片土地上最浩瀚的水。
他们是最朴实的,谁让他们有地种,有粮吃,能活下去,他们就拥护谁;
他们也是最强大的,当他们活不下去的时候,掀翻的将是整座江山!”
“李傕郭汜为何必败?不是因为他们兵力不强,而是他们逆天而行,背弃民生,视百姓如草芥!我们若要成功,就必须要反其道而行之!”
刘协的语气愈发坚定,他指向远方的怀县城墙:
“地盘,要一刀一枪去打;
人心,却要靠一言一行去争取。
内部不干净,如何能团结一致?
队伍不纯粹,如何能为民请命?
对待蛀虫和叛徒的仁慈,就是对忠诚将士和黎民百姓的残忍!”
刘协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朕岂愿做屠夫?但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
扫清内部,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保护那些值得我们保护的人。”
随即,刘协脸上又重新浮现出那抹标志性的、带着些许痞气和自信的笑容,话锋一转:
“好了,家里的蛀虫清理完了,屋子总算稳固了些。接下来……是该和对面那位‘谦逊’的张扬太守好好‘聊聊天’了。”
“文和啊,对于如何‘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如何‘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你有什么‘友好’而又见效的建议吗?
比如,怎么样才能让张太守深刻地认识到,积极响应朝廷、关心民生,才是他唯一光明的前途?”
贾诩看着陛下那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深谙斗争艺术的笑容,眼角忍不住微微跳动了一下。
他心中己然明了,那位首鼠两端的河内太守张扬,恐怕不仅要大出血,更要面临一场前所未有、首击灵魂的“深刻教育”了。
陛下这是要将雷霆手段与菩萨心肠结合,既要夺其城,更要收其民、诛其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