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七十古来稀,赵老太太这个年纪算得上喜丧了,子孙们心中虽有不舍,却能坦然接受,并未过多责怪大夫。
虽已入夏,但昨夜一场大雨后,天还未放晴,天空依旧是雾蒙蒙的,地面潮湿,竟有几分寒意。
一早起来,关山远就感觉自己跛了的那条腿隐隐作痛,可一想到母亲时日无多,心里不免酸楚。他强忍不适,拄着拐杖前往正房给母亲请安。
赵老太太看到儿子,半是埋怨,半是心疼道:“昨晚下了雨,地还没干呢,你腿脚又不好,万一摔了怎么办。下次打发个丫鬟来问一声就是了,千万别自己过来。”
赵老太太三个孩子,最疼爱长子,见到他来请安心里欢喜,只是担心儿子的身体,语气里难免带些责怪之意。
赵老太太久病,说了这句话便有些气喘。
关山远看母亲面色苍白,呼吸困难,不敢辩白,忙应了下来。
赵老太太在丫鬟搀扶下,勉强坐起,母子二人说话。屋内其乐融融,气氛正好,关山晓也来给母亲问安了。
赵老太太看到小儿子,神色一变,似有不虞。
关山远见状,忙打圆场,笑道:“三弟来了。”
关山晓回以一笑,然后恭敬地向母亲行礼问安。
赵老太太似乎连看幼子一眼都不愿意,扭过头,正欲开口逐客,关山远将手放在母亲手上,轻轻拍了拍。
赵老太太明白长子的意思,皱着眉叹了口气,道:“昨夜下雨,噼里啪啦的,我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来了困意,你们下去吧,我睡一会。”
赵老太太和关山远说了那么久的话,有些累了。既然长子厚道,不愿弟弟难堪,赵老太太便把二人一起请走,正好休息一会。
关家两兄弟出了房间。
关山远怕打扰母亲休息,拖着跛腿快走了几步,等远离母亲的房间后,才轻声道:“我去仙家楼,替母亲给常大仙上香,三弟一起去吗?”
关山晓摇头道:“不了,这东西太邪性,我还是少沾为妙。”
赵老太太是东北人,素来信奉保家仙,在家里盖了一座仙家楼,供奉着蛇仙的牌位。关山远自幼读圣贤书,不信这些,但他事母至孝,如今赵老太太无法起身,关山远就每日替母亲上香。
“大哥,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保家仙不是正神,尤其你我不通此道,不宜供奉在家,不如趁着母亲尚在,问明送走之法,趁早了结此事。”关山晓看大哥一脸不以为意之色,便出言提醒。
关山晓念在关山远对自己一向谦让的份上,才多说了一句。反正过了孝期,自己就要离家做官,到时关山远一人在家,即便保家仙出了问题,也与自己无关。
关山远知道弟弟是为了自己好,只是母亲笃信常大仙,又在弥留之际,没必要惹母亲不快。何况能人异士那么多,等母亲走了,再将保家仙送走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