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晓看裘智不仅弄清楚了候鸣君的来历,连死因都说得一清二楚,心知加上仆人的证词,自己再无狡辩的余地,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他先是点头,随后又疯狂地摇头,喊道:“我没想杀他,那是个意外啊!”
关山悦听到这里,终于明白母亲的尸体腐烂得那么快的真相,并非如她所想是大哥搞的鬼,而是三弟藏匿了母亲的遗体,然后找了个戏子假扮母亲,留下遗嘱。
关山悦侍奉双亲至孝,现下得知弟弟不仅毁坏母亲的尸体,还命低贱之人冒充,气得浑身颤抖,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用手指着关山晓,指尖不停地颤抖,内心的愤怒几乎让她无法言语,只能狠狠一甩袖子,死死地瞪着他。
裘智问道:“你母亲身上那些勒痕是怎么回事?脖子上的伤口又是哪来的?关大奶奶说老太太去世前,房间里总是点着熏香,是不是为了掩盖尸臭?”
关山晓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垂头丧气道:“我原本打算找个老妇人假扮母亲一两个时辰,留下遗言平分家产。但后来一想,我回来大半年,母亲一直不喜欢我,突然改了遗嘱难免引人怀疑。”
其实,关山晓心里很清楚,赵老太太不可能改变对他的看法,早就策划好了偷梁换柱,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选。
他继续道:“那天看戏时,我发现候鸣君的扮相和我母亲有八分相似,便决定让他多扮几日,假装母亲在临终前与我关系缓和,这样平分家产不至于引人怀疑。”
关山晓深知大哥关山远为人孝顺,又极为照顾两个弟妹,做事十分谦让。然而多年未见,他不确定大哥是否依旧如此,或许会为了钱对簿公堂。
因此,关山远不得不谨慎些,假装母亲在临终前突然怜爱起了幼子。反正母亲房里的下人都被他买通了,多让候鸣君假扮几日不是什么难事。
“我将母亲的尸体藏进了暗格之中、”关山晓继续说道:“哪知当天晚上尸体就开始腐臭,我只好在房间里点起熏香,试图掩盖臭气。”
关山晓能做到正五品,心思自然细密,若是平时,不会这般漏洞百出。
然而,长子今年十二了,再过几年就该娶妻,他在江苏又看上了个小戏子,准备娶进门来做四房。三年后起复,还要四处打点,哪哪都需要钱,因此利令智昏,计划得不够周全。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有些庆幸道:“幸好我见机行事,及时补救,大哥并未察觉。”
关山悦听了半晌,忽然打断道:“什么暗格?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关山晓解释道:“母亲床上有一个暗格,用来藏东西的,我小时候听父亲提起过几次,大哥也知道。父亲说你将来要出嫁,这种事就没必要告诉你。”
关山悦一直以为父母对兄妹几人一视同仁,没想到他们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外人,一时怔住,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关山晓继续回忆。
关山远为人厚道,怎么也没想到弟弟会起歹念。看到母亲对三弟又生了亲近之意,非但不疑,反而替二人感到高兴,根本没有多想。
赵老太太久病卧床,平日里也没什么话对儿子们说,又有丫鬟帮忙遮掩,关山远倒是被糊弄了过去。
裘智听他絮絮叨叨,始终没说到关键,皱眉催促道:“那你为什么要捆着赵老太太?”
他已经猜到脖子上的伤口是为了制造赵老太太被蛇仙杀害的假象,但捆住她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真诈尸了?
关山晓看了眼裘智,低头道:“母亲尸体腐烂无法掩盖,我和候鸣君商量,打算借鬼神之说蒙混过关。我用钢刺在母亲的脖子上刺了两个小洞,伪装成蛇的咬痕。”
关山悦听弟弟亲口承认对母亲遗骸的所作所为,怒火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裘智考虑到待会还要审关山悦,因此不命人将她抬到次间,只是让衙役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休息。
自从关山晓弄断关山远的腿后,关家老两口对他极为冷淡,母子关系早已恶化。关山晓对母亲的遗体下手时,没有一丝犹豫。
然而,他与关山悦关系不错,见姐姐昏倒,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为了不吵醒她,关山晓轻声继续说道:“候鸣君假扮母亲留下遗言,屋里的仆人趁乱熄灭了烛火。”
荷花突然大声哭道:“大人,是三爷逼我的,我不是自愿帮忙的。”
裘智奇道:“他不是给了你五两银子吗?怎么能算逼你呢。”
荷花脸色一红,哑口无言。
关山晓接着道:“我将母亲的尸体从暗格中取出,候鸣君立刻藏进去。我怕出岔子,之前试验了多次,但都无法顺利将母亲的尸体从暗格里拉出来。。”
他虽然暗恨母亲偏心,但让他亲口承认虐待母亲的遗体,还是有些犹豫,停顿片刻道:“要么是母亲的手臂垂落下来,要么是腿脚磕碰到床,发出声响。”
回想起当时的紧张情景,关山晓依旧心有余悸,额头冷汗直冒。
他说道:“我只能用绳子将母亲固定好,最后拽着绳子,才能一下给她提出来,再用匕首割断绳子。”
众人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绑住老太太的尸体是为了方便偷天换日。
何老六见关山晓说了这么久,心急如焚,怕他抢了自己戴罪立功的机会,急忙插嘴道:“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裘智问道:“那条麻绳你怎么处理了?”
荷花不等关山晓开口,抢先道:“三爷把麻绳扔到角落里,当时屋里一片混乱,没人注意。后来三爷让我去收拾,我打开暗格,把绳子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