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亡和爱在同一句话中出现,人们的注意力又怎么会自然地略过另一个词语。
真正让他确认的是此刻雪的神情。
脸颊上终于长点肉的少年人嘴角平直,他总是有着柔软的笑意,当表情消失之后,那双粉红色瞳孔几乎像是凝固在冰中的血,雪轻声说道:“都过去了这么久,我早就知道了。”
他蹭了蹭自己的手背,用一种像是平淡中充斥着悲伤的语气说道:“我的养父也是不告而别,我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了。”
雪用那双柔软带着润湿的粉红色眼瞳可怜巴巴地望着五条悟,他试图用眼神让五条悟不要继续追究这件事。
在下一秒,他的眼前就被黑暗覆盖,五条悟用温热的掌心覆盖雪脆弱的眼瞳,在一片暗色中,他听到五条悟用大呼小叫的声音说道:“不准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老师,这是犯规。”
五条悟放下自己的手掌,雪眼睫上的泪珠沾染上他的手掌,因为无下限的缘故滑落在地面之上。
他心虚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欺负小孩对他来说是再顺手不过的事情,但是欺负杰留下来的小孩这还是头一回。
五条悟轻咳一声之后说道:“我们回到正题。”
他像是敲门一样,曲起手指用指节扣响了雪的胸膛,“你的小心脏里面留有咒力这件事相当危险。”
五条悟指了指了自己的眼睛说道:“我这双眼睛可是彻底看清楚了哦,无论是束缚还是诅咒,那丝咒力都在缓慢的抽取你的生命力。”
所以他才会说出那样的近乎荒谬的话,五条悟头一回有棘手的感觉,他说道:“束缚的咒力应该是双方对等,你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
他的板凳嘎吱作响,在明亮的灯光下问道:“你知道他死了,对吧。”
教室在此刻彷佛充斥着晃眼的明亮,五条悟抬起头,他蓝色的眼瞳中印出两个明亮的小点,没等雪回答这个问题,他忽然就笑了起来,明亮的牙齿在寂静的夜晚看着甚至有几分悚然,他说道:“但是你就是希望他活着。”
五条悟伸出手重重地捏了一下雪柔软的脸颊肉,他说道:“别急着否定我,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是你自愿供给的生命。”
“……没有”雪被他捏得嘴巴漏风,但是依旧坚强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还没有呢。”五条悟把他另一边脸颊也扯了起来,他像是被气笑了一样,用着一种近乎可怕的笑看着雪说道:“我要是再晚一会儿发现,特级咒灵就从你的身体里面钻出来了。”
雪,我的棺材里面是空的
五条悟站在讲台之上,雪和他站在一起,而夏油杰此刻正坐在前排的椅子之上,他翘起来二郎腿,半撑着脸颊,有一种我倒要看看你要继续胡扯什么的神情注视着讲台上的两个人。
雪揉了揉自己被捏的发热的脸颊,五条悟没有收敛一点力气,简直是把他的脸当面团揉。
虽然他感觉猜测不太现实,但是五条悟的确给他点明了一个方向,无论出乎于什么原因,他这副身体都在供给夏油杰生命。
简直像是一条白色的蜘蛛丝从天而降,把深埋于黑暗之中的夏油杰一点一点拉出地狱。
雪摩挲着自己的指腹,他第一次有些古怪地想书给他拼凑起来的身体到底借用了谁的人设。
问题无从探究,唯有眼前五条悟的蓝色眼瞳越发透露出一种古怪的光亮。
雪垂下眼眸看向自己之前被五条悟按压的位置,胸腔中的脏器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依旧稳健有力地跳动着,恍惚间他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捂住那块地方抬头看着五条悟问道:“老师,会对我有什么危害吗?”雪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他说道:“假如真的有那种束缚的话。”
五条悟把他话中的假如忽略了过去,他身体靠在黑板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声,双手抱着胸,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上下扫视了一圈雪说道:“你觉得自己真能够让人死而复生吗?”
他伸出手提着雪的后衣领,像是掂量小狗有多重一样掂量了一下雪,在被放下来的雪低头整理自己衣服的时候,他半闭上眼睛说道:“另一方毕竟无法给出回应,你的奉献也只是一种自甘情愿的徒劳。”
五条悟给出了自己的解答,“顶多会虚弱一点。”他彻底闭上了眼睛,然后偷偷掀起了左眼,雪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按道理说单纯只是一方给予的强力诅咒,在他本人想明白之后,是可以自行解开束缚的。
但是五条悟都已经把话摊开说到这种地步了,雪身体中的咒力依旧没有消失,白发粉眼的少年人表情依旧平静,像是自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大有一种我知道就是不改的执拗。
五条悟昂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说道:“真是受不了,你怎么和杰脾气一样倔。”
他换了一种更加冰冷现实的口吻,眼睛微微向下看,身体前倾,几乎在瞬间他身上如同雪崩一般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听着小子,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你再不甘心他也不会复活,更不会变成鬼魂飘到你的梦里。”
在远处姿势懒散的夏油杰起身缓缓地飘到了他们身边,即便是瞬间,雪眼神的异动也被五条悟捕捉到。
他强硬地把雪的脑袋扭到和自己对视的位置说道:“幻觉里的人也都不是真的。”五条悟一瞬间真的拿这个孩子毫无办法,他停顿了一下,最后垂下眼眸,注视着那双可怜的粉红色眼瞳低声说道:“即便是他,看到你这样肆意挥霍自己的生命也不会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