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薇暗暗赌了一种幼稚的决心,要看看到底是谁先败下阵来。
但她常常又总觉得,这种决心说到底也是可悲。
好几种思绪交织着,全都毫无头绪,绝不能够细想。
1934年,在苏州乡下,是她这辈子过得最稀里糊涂的日子,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不能给的也给了。
其实她对那种事除却痛,并没其他感触,偏偏抗拒不了和他紧贴在一起,又能肆意摸他的感觉。
似乎只有那种时候,他对她的触摸并不拒绝。唯独有一次,她的手从他胸前滑向后背,无意中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她还想细摸,阿宝轻轻地按住她手腕,无声换了个姿势。
他没明说,她也没问,但从那次之后,再摸他时,她会小心翼翼避开那块地方。
糊里糊涂的,九月份这么滑了过去,十月份一来,走路上都能闻到庄稼成熟的香味,家家户户忙着秋收,郑奶娘的儿子春生来信说今年回不来,阿宝便跟陈老板请了几天假帮着干农活。
蕴薇原本也想请假一起帮忙,郑奶娘却说:“囡囡,田里活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这样,你就给我们送送饭,打打下手吧。”
于是她每天中午回去做饭送去田头,傍晚也和陈老板说一声,提前两个时辰下工。
第一天中午,蕴薇用心配了一荤二素一汤,等她手忙脚乱地送到田头,饭点都过了半晌。阿宝看着她往地上铺油布,笑道:“大小姐兴致好,上田头野餐来了。”
话没落便被郑奶娘笑着打断:“后生家的嘴势辣嗨,讨老婆难煞哉。”
蕴薇面皮一红,傍晚便学乖了,蒸了一大钵麦饭,做了一大盆咸菜豆瓣汤,又煮了几个咸鸭蛋。阿宝埋头吃了一阵,一抬头,正对上蕴薇期
待的眼神,他却只说了句:“大小姐这顿舍得放盐了,蛮好。”
几天下来,稻田边那块高地上稻谷越堆越多,黄灿灿的一大片,衬着蓝瓦瓦的天,好看极了。
这天午后,三个人吃过饭,坐在田边的树荫底下乘凉。
郑奶娘笑道:“明天就能全部收完了。咱们上馆子打牙祭去,再上街扯点布,给你们俩做冬衣。”
蕴薇雀跃起来。
阿宝只是笑:“千载难逢,碰上郑嬷嬷铁公鸡拔毛了。”
郑奶娘笑骂了声“浑小子”,一面从装满井水的木桶里拿出一只甜瓜,徒手掰成三块分给他们。
阿宝咬了口瓜,满足地望着那堆稻谷:“还好没碰上虫灾。明年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