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工头子看他不买账,摆摆手转身就走:“不搬就拉倒,我们还有别的活。”
金发汉子急了,连忙上前去扯住他,连比带划地喊:“等等!三块!三块!”一边伸出三根手指在搬运工面前晃着。
搬运工头子甩开他啐了一口:“三块?做梦去吧!上回搬货你们弄坏我两个扁担我还没跟你们仔细算呢。加上这些,我要收六块!”
金发汉子就只听懂“六块”两个字,当即就毛了,用俄语连珠炮般地骂开了。
旁边的瘦高个白俄拉了拉他的袖子,嘴里嘟囔着什么。搬运工们见状,也不甘示弱,纷纷撸起衣袖子。
阿宝晓得时机到了,他走上前去,用俄语问:“兄弟,需要帮忙吗?”
第一个俄语单词从他嘴里蹦出来时,像从一根锈了多年的水管里倒水,有些涩滞,又带着心虚。
那几个俄国人回过头来,惊讶地打量着他。
金发汉子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俄国人?”
阿宝停顿了一下,在脑子里寻觅着合适的俄语词,很快,他就听到自己故作轻松的声音:“一半吧。我妈是俄国人。”
说完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涩滞和心虚的感觉仿佛淡了一些。
他转向搬运工头子,笑着用上海话道:“阿哥,人家外国人不懂行情,你就往死里斩冲头,是不是不大上路?”
工头盯着他的灰头发和绿眼珠:“谁是你阿哥?你这杂毛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跟这群毛子一伙的?”
阿宝笑笑:“我哪里冒出来的不重要。说实话,我也就是给这群毛子牵牵线,混点中介费的。不过你晓得伐,这批货是替青帮虎哥代运的,人家火烧眉毛等着要呢。”
一听这名字,那工头一愣:“刘虎?你可别是在唬人。”
阿宝指指那货箱上的烙印:“你自己看嘛。”
那工头闻言,踱过去仔细看了看。
阿宝看他脸色变了,又接着说:“阿哥,都是混口饭吃吃。万一真出岔子,谁都担不起。不如就和气一点,打个商量,三块五,这批货清清爽爽出送了,大家都省心。”
工头思量片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货是虎哥的。但兄弟们也要吃饭。四块钱,就算我今天触霉头,不能再少了。”
阿宝回过头去,用俄语对金发汉子说:“谈拢了,最低四块钱。不能往下压了。”
那金发汉子如释重负,立马数了四块大洋递给工头,转向阿宝说:“谢谢你帮忙,兄弟。没有你,今天这事还真难办。”说着,又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要给阿宝。
阿宝摇摇头:“不用。举手之劳。不过……我和你们伊万是老相识。麻烦你们回去跟他说一声,灰头发、绿眼睛的小子想见他。”
金发汉子愣了愣:“伊万?你认识我们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