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枣枣一听,平时沉着冷静的曹曹竟然乱了方寸,赶紧往过赶。
走到门口,忽然想到,神内科?许超怎么会在神内科?
一边想一边走,只见病房门口围了三层人,拨开人群,看到四个老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两边,正在干仗。罗艳和许超各拉着一边。
更奇怪的是——许超坐着轮椅。
罗艳的母亲歇了一会儿,继续骂道:“一家骗子!骗我女儿的人,骗我女儿的钱,骗我女儿照顾你们家那个残疾人……”
“说了多少次,小两口你情我愿,哪里骗了?”许超的母亲更苍老一些。
“妈!我都说了,我早就知道他的情况!欠的钱会还上的……”罗艳恳求母亲。
“还?怎么还?还不是你还?他一个残疾人,冷冻人,能干什么?”母亲怒气冲冲地甩开罗艳的手,拂袖而去。
罗艳的继父跟着追了出去。病房里的人群逐渐散去,许超的父母则围在坐着轮椅的许超身边,帮他整理衣服。张枣枣在人群中找到曹曹,这才听说了事情的原委。原来,罗艳结婚时隐瞒了许超的病情,还为许超借钱,如今被父母知道了,引起了雷霆大怒。罗艳本就是重组家庭,对钱尤为敏感。这天罗艳父母与许超父亲同时赶来了,水火不相容,大吵了一架。
“许超的病情?什么意思?”张枣枣疑惑,不是罗艳白血病痊愈吗?
“许超是渐冻症,没多少日子了。”曹曹叹了口气。
张枣枣如同晴天霹雳,她大学有一个同学就是渐冻症,原本生龙活虎一个人,没多久就坐上了轮椅,原本结实健壮的双腿和手臂萎缩到只有树枝粗细,没活过两年就死了。
张枣枣寻找着罗艳,她想象不到罗艳该有多绝望。把自己从鬼门关救回来的人,却患上了另一种“绝症”,试管刚有点起色,死亡的威胁就再次来临……
终于,张枣枣在医院无人的走廊尽头找到了罗艳。平时清淡冷艳的她,如今泪流满面。张枣枣蹲在她身边,安慰地抓了抓她的手,发现十分冰冷。
张枣枣站起来,去贩卖机买了热可可,又回到罗艳身边,把她扶到椅子上坐。
罗艳看似沉默冷淡,内心却被张枣枣温暖得一塌糊涂。她手里握着热可可,感受着热度从指尖传来,慢慢开口,说着她的许超的故事。
说起来,罗艳想过很多种死法。跳楼不行,太影响别人,不仅会导致人家房价下跌,搞出几个鬼故事,这吓到小孩,砸到花花草草也不好。排除。烧炭同样也等同房价下跌,爸妈养老不容易,得给他们多留点。排除。
好像溺水好一点,就是死相难看,但是谁也不拖累。
这就是一年前,罗艳自杀的选择。治白血病太痛苦了,活着也太痛苦了,去江边比活着容易多了。
就是那天,在江边一个人发呆的许超第一次遇到罗艳,也是第一次救了她。
“干嘛想不开?”许超气喘吁吁地拖着罗艳上岸。
“血癌,早晚也是死。”罗艳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