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车,现在怎么回事?”
“快,先跟着前面同事的车。”
梁觉阳一脚油门,方向盘一打,bj40又拐了出去。
“就在刚才,城东中学体育馆挖出来一具白骨化尸体,县局里也是刚接到电话,现在要赶往现场。法医先去了。”
尸体?梁觉阳问:“谁报的案?”
“城东中学的退休老师徐国平,他负责监工体育馆的改建。”
两人只开了十五分钟不到,在路上张卓义简单说了一下从茶阳县同僚那边打听到的情况,过了两个路口,等了一个红灯,下午五点五十五,两人到了城东中学,停车的时候,梁觉阳看到工程队的皮卡也停在校内,几个迷茫的工人还在进进出出,还有一些住在附近的学生围观。
体育馆里已经被挖得坑坑洼洼,据施工队长说,这一次的改造主要是对建筑内设施的翻新,第一步就是要把水泥地面重新修整,换成木制地板,同时把主席台挖掉,改成正对大门朝向并增加面积,那具白骨化尸体就是在主席台下挖出来的。
梁觉阳抬眼,看见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正贴在主席台的上方,是一句标语:
“运动强健体魄,爱善汇聚人间。”
他正对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标语感到疑惑时,张卓义说:
“真赶在一块了,城东中学的体育馆,是十五年前,‘爱善汇’出资援建的。”
茶阳县刑侦大队的同僚和法医已经开始处理现场,梁觉阳和张卓义并非辖区刑警,此时只做旁观。不过法医还是共享了信息。
这是一具成年男性骸骨,身高一米七二到一米七六之间,通过初步检查死者的耻骨联合面,推测年龄大概是35到40岁之间,尸骨虽然被挖掘机从地基中铲出,但整体形态还算完整,没有缺失,从尸骨暂时不能明确死者死因,但其有骨裂现象,不排除生前遭遇重创死亡。
“这怎么办,完了,孩子们怎么办?学校怎么办?我……我怎么办?”在一旁喃喃自语的男子就是报案人退休老师徐国平。
刚才派出所的同事已经先和他对过基本情况,正式的笔录一会要晚点回所里做,梁觉阳站在旁边听了几句,大部分时候,徐国平精神恍惚,前言不搭后语。他还没从“震惊”这个状态中脱离。
“徐老师。”所里同僚离开后,梁觉阳上前一步。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徐国平太阳穴突突跳,他不得不使劲揉平。
“徐老师,我有几个问题想和你了解一下,这个是我的证件。”
“长沙刑警……你……”徐国平喃喃道。
梁觉阳没管对方的疑问,继续说:
“刚才我听同事提过,这座体育馆是一家名为‘爱善汇’的公司出资援建的,建成时间是2003年的8月,当时正放暑假,工程队在学校里驻了快两个月,当年负责监工的也是你,徐老师,是这样吗?”
徐国平点点头。
“尸骨埋于地基之下,只有可能是在施工建馆之前人就死了,尸体就已经存在了。”
徐国平又点点头,他双眼透着股迷茫。
“校体育馆所选位置,原来是城东中学操场的一部分,过去学校建了个双向敞开的大棚当室内体育馆,一直都有学生使用,主要是用来打篮球和排球,当年的地基就是水泥,要挖开它填埋尸体,必定会有痕迹。”
“是这么说没错……”
“在平时,没有人会把尸体埋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这不符合逻辑,除非是学校正巧在施工,那么往挖开的地基里放上一具尸体,水泥浇灌,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梁觉阳的目光聚焦,徐国平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简直要刺穿自己。
“徐老师,所以我推断,尸体就是在2003年暑假,操场施工的那段时间里埋在体育馆的,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埋尸,你对这件事,有印象么?”
徐国平先唯唯诺诺,听明白梁觉阳意思后又大吃一惊,额头上细汗冒出,吞吞吐吐道:“梁警官,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当年,我代表学校监工,白天晚上全住在这里了,施工队在我就在,我没看见有人……”
“嗯。”梁觉阳在笔记本上记录。
徐国平悻悻低头,又陷入到一种“不敢相信”的状态之中,梁觉阳继续问:
“当时建体育馆的资金,是你拉来的,能介绍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啊……”徐国平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徐老师啊,你就好好回忆吧,事情都这样了,咱们最要紧就是找到凶手,在您眼皮子下做这种龌龊事,玷污学校这么神圣的地方,得有多卑鄙?”张卓义适当煽风点火,徐国平听了,觉得警察好像没打算怪自己,有了定心丸,点点头,才开始忆往昔。
“当年难啊!我们学校没钱,升学率一直不好,导致生源一年比一年差。出不了成绩,也就更没有办法和教育局申请资源,没有好设施,也没有好老师……最后就是恶性循环。这个情况到今年也没有多大好转,梁警官,你懂吧,做教育不容易。”
梁觉阳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学校的基础不好,要怎么办?短时间要提高成绩实在太难,我们校委会思来想去,不如说做一个体育特色的强校,我们学校过去在体育上出过一点成绩,送了几个人去省队。想到这个方向后,我就提出,一定要建一个好的体育馆。”
梁觉阳抬头,感觉进入正题。
“可是我们没钱,只能出去找人,2003年新年刚过,我就和几个老师一起,请县里面做生意的那些老板吃饭啊,求出钱给我们建体育馆嘛,我们可以挂名,就像那个‘逸夫教学楼’,还有‘田家炳实验中学’,对吧?我听说香港有钱人邵逸夫和田家炳到处给捐赠的嘛,这说明他们有钱人很热衷教育!不过我们找了三个多月,一直碰壁,我还去深圳出差了两趟,最后还是没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