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的路上还在想,董事长的办事风格和于哲差这么大,怎么会委任于哲做总经理的。
夜色中,宋牧将车停在小区规定的露天停车场。下车后,他拿出后备箱的遮雪车衣把车顶和前挡盖住,然后朝7栋走去。公共停车场距离他家,隔着两栋楼房的距离。
昏黄路灯下,他一边接电话一边低头走路。
此时,一个花盆突然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宋牧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推了出去。这力道大得将他整个人推倒在地,而推他的人也跟着向前栽过去,重重摔在他身侧。
花盆撞击地面,发出清脆巨响的同时,碎裂成无数瓷片向四下飞溅而出。盆中泥土散了一地,覆在石板路未及时清扫的薄雪上,宛如透白叶片中长出的漆黑花瓣。
“唐,唐总……?”宋牧惊魂未定地看向推开他的唐如心,又看了看那花盆,舌头都不利索了。
唐如心是狂奔过来推开他的,一点减速都没做。倒是成功救了宋牧,她自己的手臂却被地上粗砺的砂石划出几道血口,疼得她飙出一串脏话。
“你没事吧?”宋牧回过神,急忙起身去扶唐如心。
唐如心龇牙咧嘴地说道:“报警。”
“什么?”
“让你报警!”她大吼一声,然后一把推开宋牧,捂着胳膊冲向距离他们最远的单元门。
宋牧懵了好一会儿,脑子乱成一锅粥。反应过来时,前方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亮到二楼。他手忙脚乱地去找不知飞去哪里的手机。唐如心撞他的力道太大了,而他当时正好在打电话,手机自然会被撞飞。
好一会儿,他才在不远处覆了雪的花坛里找到还在通话中的手机。
此时的唐如心已来到五楼,嫌身上的羽绒服行动间有声音,她将衣服脱下扔在二楼。越到高处的楼层,她上行的速度越慢。在听到楼上隐约传来的脚步声时,她便停下来,矮身藏在楼梯拐角处的杂物后面。
那人的脚步也很轻,连声控灯都没惊动,且走几步便停下来看看楼下,确认下面没有动静才肯继续下楼。
——很谨慎,且从容。
伏在暗处的唐如心有些拿不定主意。她猜到这人在看到花盆没砸中宋牧后,会第一时间离开现场,且会选择距离花盆落地点最远的楼道口离开。但她没想到,这人会如此不慌不忙,要么是已经想好被抓后的托辞,要么是笃定自己不会被抓到。无论哪种可能性,对她都很不利。
唐如心没有手机,而这多层建筑的居民楼里,连电梯都没有,更别说摄像头。
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依旧没想好对策。咽了咽口水,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心如擂鼓掌心冒汗。
黑暗中,一个身穿羽绒服的人出现在上方楼梯拐角处,头戴羽绒服自带的风毛边帽子,暗色运动鞋。从身形轮廓看应该是个男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除此之外,唐如心看不出别的特征。他穿得实在臃肿,宽松的长款羽绒服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裹起来,看不出胖瘦。
那人扫视一番下方的楼道,而后才缓缓走下楼梯。步履稳健,双手插兜没有去扶楼梯扶手。他走到唐如心藏身的那一层楼道口,左右看了看,然后继续往下行。
唐如心距离他最近的时候,能看到他羽绒服袖口处沾了泥白色的几道墙灰。眼见那人就要消失在视线范围,唐如心轻手轻脚起身,跟着下了一层。她本想就这样跟着他离开这栋楼,出去后有宋牧在外面,控制住这人的概率会大一些。
然而唐如心遗漏了一件事,她的羽绒服还在二楼的楼道里扔着。
黑暗中不显眼,但若细看还是会发现这件衣服出现得很突兀,又如果这人记性很好,也会发现他上去的时候并没有这件衣服。
那人果然注意到那件深灰色羽绒服,只见他脚步一顿,下一秒便抽手撑在楼梯扶手上翻身跃下,想直接跳至一楼。
唐如心反应也不慢,她本就聚精会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在他跃至半空时,唐如心的鞋子已经用力砸出去了,人也跟着三步并两步往楼下追。
那人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一鞋跟儿,哪怕不是高跟鞋也疼出他一声闷哼,并失衡地跪倒在地。他没有回头,而是立即攀着楼梯扶手起身,跳下楼道大门前的最后几层台阶,朝单元门冲去。
唐如心此时也奔至这几层台阶,眼见那人就要离开这栋楼,她咬牙一跃而下,直扑那人后背,此时她才看到这人戴着黑色口罩。
似没料到唐如心如此不要命,那人被她扑得朝前冲去,在即将撞上楼道半开的防盗铁门时,他突然转了一下身。如此一来,原本趴在他后背以他做垫子的唐如心,不得不直接撞上铁门。
两人齐齐侧着身从楼道门摔了出来,摔出个两败俱伤的姿势。虽然受力相同,摔倒的姿势也相同,但唐如心受到的冲击要大一些。因为那人穿着蓬松的羽绒服,而唐如心身上只一件卫衣。
这一撞一摔,疼得唐如心半天没爬起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那人也摔得不轻,但他看到不远处的宋牧正在朝这边奔来,于是立即爬起来踉跄着朝另一边跑了。
唐如心不肯就这样放过他,也忍着痛撑身站起想去追。
宋牧已赶过到跟前,他一把抓住她手臂,“别去,太危险了!”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不管不顾地朝那人追去。身后传来一声痛呼,宋牧似乎被她推倒了,但她顾不上。
必须追上那个人。终于要有答案了,把她折磨得这么痛的人,让她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接连体会痛苦、绝望、无能为力和一无所有,几乎要让她否定掉自己全部的人,终于能知道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