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赵峥的线索突然出现,还出现在刘威和韩义骁身上,这种想要真相又害怕真相的心情,他算是感同身受了。
唐如心哭了很久,但只眼泪流个不停,偶尔发出抽噎的声响。不是放声大哭,郁垒多少觉得有点遗憾。在他看来,只有吼出来喊出来,才能真正发泄。不过各人习惯不同,能不憋着就很好。
他见过她情绪崩了的样子,会有躯体化反应,四肢发麻还伴颤抖,缓了一晚上才缓过来。接着就是好几天的萎靡不振,不说话,也不见人。现在这样,能哭出来问题就不大。
——人的适应能力很强,哪怕钝刀子拉肉,次数多了也会没那么疼。
因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刘威和韩义骁实施绑架,受害人唐如心自行脱险后也没要求立案侦查,刘威和韩义骁便在被传讯二十四小时后离开了公安局,只那七个混混流氓以寻衅滋事罪被行政处罚关了七天,此事就此不了了之。
刘威和韩义骁两人刚到宿舍大门口,就被突然响起的喇叭声吓了一跳。
两人齐齐看向停在路边的一辆小面包车,司机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他冲刘、韩二人挥了挥右手。
那右手无名指上带着的戒指,让那两人同时变了脸色。他们立即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他们后,快速拉开车门上了车。
一小时后,小面包车将他们拉到东河镇后山林场。冬日草木凋敝,林场除了守林人几乎不会有人出现。
面包车停在山下守林人小屋外的院子里,司机下车将车钥匙扔给屋里的守林人,带着刘威、韩义骁二人钻进林地深处。
林中积雪很厚,山路难行,一脚下去便是个深坑。司机如履平地,每一脚都踩得平稳,像已经如此走过很多遍。刘威和韩义骁不是第一次来,但和他的稳健没法比,走得磕磕绊绊狼狈万分。
终于来到密林深处的小木屋,刘威和韩义骁在门口抖了抖鞋上的雪,这才跟着进去。
门前铺着厚实的赤红绒毯,深咖色的木地板被阴沉的天光笼出一层暗淡的光。木屋侧边砌了个室内火炉,正噼啪燃着炉火。作为屋中唯一的光源,这火光给这阴冷的木屋带来一些暖意。
童佳羽蜷着膝盖窝在火炉旁,手中盘着一串青菩提。炉火照亮她的右脸,左边脸颊则隐没在黑暗中。
那位司机进屋依旧没有摘掉帽子和口罩。他来到童佳羽身后,往炉火中添了两根粗柴,又进里屋寻了张毯子,盖在童佳羽膝盖上。
“童姐。”刘威和韩义骁向她点头打招呼。
“怎么被打成这样?”她挑眉,似有些意外。意外过后,薄唇便带出笑,眼中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别提了,算我们倒霉。”刘威摸了摸青紫肿胀的脸颊,龇牙咧嘴地说道。
“还是提提吧,我挺有兴趣的。”童佳羽支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们俩,“你们是早就计划好的,还是突发奇想去绑架唐如心?”
刘威有些难以启齿地看一眼韩义骁,这事儿是他的主意,但也有韩义骁一份功劳。
“没想绑她,就碰巧遇到了。我想着之前宋牧那事儿是被她搅局,还害得我进去蹲了那么多天,就想出口气罢了……”韩义骁指着刘威继续说道:“那不刘哥嘛,说唐如心偷听他和你打电话,不能让她走。”
刘威立即解释道:“她确实偷听了,就前天晚上的那通电话。她现在肯定已经知道是我们在装置上埋雷,就算找不到证据告我们,肯定也会把我们开了。”
童佳羽依旧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刘威,说:“原来是这样。怎么绑的,详细说说。”
于是刘威从发现唐如心偷听开始讲起,讲到看见韩义骁和唐如心动手,再讲到如何打晕她并佯装醉酒把她弄去仓库,一直讲到自己被一伙流氓打了一顿,被迫说出仓库地址。
“对着警察,我肯定不能说挨打是因为那帮流氓要唐如心的下落,只能和他们串供说是欠钱没还,真是哑巴吃黄连了我……”
童佳羽屈指撑着下巴,笑盈盈地听他说完,问:“还有吗?”
“没了啊。”刘威眨眨眼,不明白童佳羽还想知道什么。
“你们绑了唐如心以后,没动过她吗?”
“那没有。这点轻重我们还是有的,真动了她就不好收场了。会留下证据不说,唐久霖也不会善罢甘休。”刘威立即摆着手说道。
闻言,童佳羽移开一直落在刘威脸上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青菩提手串。
“抽烟吗?”童佳羽一边问,一边拿起手边桌上的白色药瓶,倒了两颗药出来丢进嘴,嚼了几下吞咽下去。
刘威和韩义骁对视一眼,这是刚想起来招待他们?
不等他俩回答,童佳羽将手串绕在手腕上,拿起一旁的烟和打火机站起身。她缓步走到刘威身前,抽出一支烟递到他唇边。
刘威看着她的表情,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点发毛,但还是下意识张嘴接了。
童佳羽替他将烟点燃,同样也给韩义骁点了一根,然后站在他俩身前等了片刻,仿佛在等他们抽完。
刘威和韩义骁有些不知所措,他俩跟她这么多年,啥时候享受过这种老大亲自点烟的待遇,急忙连吸几口。
下一刻,童佳羽伸手将烟从韩义骁嘴上取下来。
“哪只手打的唐如心?”
韩义骁一怔,冷汗瞬间从后背的所有毛孔争相冒出来。他急忙看向刘威,满脸惊慌无措。
童佳羽举着烟,微笑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