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停下。
李周延看着她熟练的把电筒压在肩膀和耳侧,歪着脑袋从兜里翻出一把钥匙,插进那个生锈的锁扣,蛮力试了几次,终于把锁拉开。
门打开的瞬间,潮湿霉息混杂着粪水的熏闷扑面而来,黎湾下意识伸手捂住身旁人的口鼻。
“又不是生化病毒,捂什么?”
李周延淡定的握住她腕子,看着黎湾伸手在墙边扒拉,拉下一根鱼线,墙顶孤胆的灯泡断续闪了两下,终于苟延残喘的亮起。
昏暗有时也挺好的,可以掩盖那些不愿让人察觉的暗涌。
李周延亦步亦趋的贴着黎湾,悄悄打量不明的暗室。
房子目测不到15平,没什么格局和采光可言,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和蛇皮口袋,空间低矮,他不得不躬身行走。
他以为刚才的房子已经足够冲击到他。
竭力控制神情,不想被黎湾误会,可他的黎湾会读心术,哪怕是背对着,也能轻易知晓。
“这里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住过,那时我人还没有半个门高。”
她拍拍他摁在她肩上的手背,像是在宽慰,“没多久我们就搬家了,我对这里的生活印象也不多。”
她引着他去到屋子角落,是一间用旧床单隔出的闷室,地上摆满了整整齐齐的酱色坛子。
“这是我妈酿的女儿红。”
黎湾蹲下身,就近捧起一个,翻过身查看上面的字迹,在红色的小方贴纸上寻找表姐的名字,“我们寨子有自家酿酒的习惯,我妈给家里的姑娘们都酿了几坛,等着出嫁的时候给她们作嫁妆。”
“那我的是哪坛?”李周延问得直接。
“什么你的哪坛?这是给姑娘的嫁妆,你又不是她女儿。”黎湾笑。
“我是她女婿,这酒我迟早得喝上。”
他说得很笃定,笃定到不像一句情话。
潮湿的墙体过滤着屋外潺潺的水渠,声音朦胧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白噪音。
可墙上斑驳攀援的霉菌和青苔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身处何地。
黎湾听懂了他的话外音,心里徒然发热。
她低下头,压住心绪把标有表姐名字的酒坛依次拿出来放到门边,静默着不愿看他。
李周延那么聪明,又怎会不懂她带他来地下室的用意。
她把她这一身所有难以启齿的贫贱尽数摊开,毫无保留的展示给他,是做好了要分手的准备了。
他说得对,她欠他一个解释。
如果最后的结果依然是不可避免的分开,那她至少不该再像从前那样懦弱而武断。
毕竟相爱一场,他一直都在善待她。
“我给你看看我的星星吧。”
她缓缓站起身,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李周延,指着他额上一寸高的天花板,“在这里,你用纸巾擦一下就能看到。”
低压的屋顶不过两米的空间,李周延微微抬头,便能清晰的看见蜘蛛网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