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往事,陈华浓真真是脑壳疼!八年前的池不豫俨然是个混账王八蛋,八年前的陈华浓还是个刚出校园不久的小白莲,面对日常开口就是黄段子的池不豫,陈华浓老脸搁不住。池不豫有个当官的爹,从小深谙察言观色一套,等觉得陈华浓快要生气的时候,又能死乞白赖地抱着陈华浓胳膊撒娇讨饶,陈华浓活了二十四年,头一回遇见这么“能屈能伸”的熊孩子。
熊孩子是什么时候让陈华浓改观的呢?有次陈华浓路过熊孩子上历史课的小教室,好奇趴了一会儿墙角,发现熊孩子正同历史老师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观点不一定成熟,但胜在条理清晰,逻辑分明。陈华浓倒是头一回看见熊孩子眉宇间隐藏着的桀骜和锋利之气,像极了一个人。
从那之后,陈华浓有心指点熊孩子,自然是费了不少功夫,从熊孩子的初三时代一直到现在,她一直充当灯塔的角色,好在熊孩子也争气,没有走过歪路。要说唯一不上路子的,就是步了她的后尘,走上了法学的不归路,当初填志愿的时候,陈华浓苦口婆心,劝他不要想不开,谁知熊孩子一脸傲娇说,你都可以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行?老陈你多担心自己吧,不要到时候被我抢了饭碗。陈华浓差点一口老血喷三米远,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池不豫你做个人吧!
池不豫的飞机是晚上七点到,熊孩子打电话的时候正在登机,在飞机舱广播一遍遍催促关机的声音里,陈华浓就听到熊孩子的鬼哭狼嚎,“接机牌上面一定要写欢迎池大帅哥回宫,不然我不出来……”
陈华浓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搭理他,在山区待四年把脑子待得闭塞了可还行,一看就是打少了。
池不豫轻易就在出口处瞧见了陈华浓,这个他生命当中堪比他第二个妈的女人,一身黑色连衣裙,双手交握在胸前,处处彰显着戒备的姿态,是他熟悉又尊崇的陈华浓。他刚把手搭上陈华浓的肩,对方就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一个干脆利落地转身,拇指和食指刚好拎住池不豫的耳朵。
“刚回来就作死?”
“哎呀,疼疼疼,姐姐你下手轻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面子的嘛!”
陈华浓嗤笑,手上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你脸都没有,要什么面子?”
“这不是跟你学的,有样学样啊,听说唐主任要跟你离婚,你死活不肯,你又不爱他,说到底不也是为了面子,证监会主任夫人的名声总是要好过失婚老妇女,是不是?”池不豫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你来打我啊’这种表情,饶是陈华浓早就见惯了,一双手还是按捺不住想掐死他,打蛇打七寸,他是寸寸打在关键部位啊!
“你自己打车去市里,自己住酒店,不要求我。”
陈华浓说完作势就要走,熊孩子立刻拖住她开启撒娇模式,“仙女怎么可以生气呢,我家仙女姐姐最最最心胸开阔了,你怎么会忍心我一个孩子流落街头呢!”陈华浓白眼翻上了天,上一分钟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这打脸速度都快追上光速了呢。熊孩子瞧着她的眼神继续反省道,“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扎你心了,你哪能是沽名钓誉之辈啊,你才不是为了名声,你就是忒喜欢唐主任所以才舍不得离婚的。”
陈华浓满脸黑线,这话说得确定不是比刚才更扎心?谁也不要阻拦她,她今天非要把熊孩子丢在机场。不对,干脆立刻订张机票送他回山区算了。
“所以,小池子被你送回去了?”
“一言姐姐好,苦命的小池子迫于陈大律师的淫威,现在在当车夫,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都不让人好好休息,人家好可怜啊,嘤嘤婴”
陈华浓对他颠倒黑白的能力很是服气,以至于气到咬牙切齿,“池不豫你好好说话,好好做人。”
“刚拿驾照两个月,觊觎我姐的新车很久了,今天终于可以过把瘾了,嘿嘿,一言姐姐你最近要是想去哪又不想开车就呼我啊,随叫随到。”
电话那头的莫一言几乎要笑岔了气,一年一度的名场面再度拉开了序幕,她每一年的欢乐源泉大概就是看着陈华浓被池不豫气到炸毛,却拿熊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们这帮人总结过经验教训,为何每次和陈华浓的嘴上斗殴都处于劣势,主要原因还是没有陈华浓不要脸。池不豫就不一样,且不说他死不要脸的程度远超过陈华浓,单就一个岁数差横在陈华浓面前,陈华浓也拉不下脸跟个孩子计较。陈华浓曾一度寄希于熊孩子上大学后自动疏离,可是熊孩子有个‘重情重义’的优良品格,逢年过节必然要拜师,每年寒暑假更是成了慎颂的免费义工,当然也成为了陈华浓最头疼的时期。
“老陈你导航不对啊,这不是去你家的路啊。”池不豫开到半途才发现路线有点偏,转头问陈华浓,得到的回答却是跟着导航走,“嗯?什么情况?你是要偷偷卖了我?我池某人宁死不当鸭!”
陈华浓从储物盒里掏出一面镜子递到他面前,“你自己瞅瞅,就你这幅寒碜样儿,哪个鸭馆会收你?收你当看门的都勉强人家。”
“我和唐主任目前处于分居状态,就是这样。”
唐承庭在拿到判决书第二周后提出了分居,陈华浓还清晰记得那天的情景。
因为之前被投诉的事情耽误了不少正事,加上要给张醒言找点不痛快,陈华浓那一周再次恢复了工作狂模式,每天到家几乎都是半夜,唐承庭破天荒日日接送,陈华浓来不及细想唐承庭这番动作是什么意思,却也莫名生出了几分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