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真的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再送过来的话就让实习生一个人吃,反正小姑娘代谢好,怎么吃都不长胖,你看她还是瘦的跟猴似的。”
被拉过来作比较的实习生连连摇头,“不是的,我也长胖了,只是我肉都长在肚子和腿上,我用衣服盖住了,我也不能再吃了。”
陈华浓轻叹一口气,万分无奈,让助理约了赵良祁见面,该处理的麻烦还是得处理,总视而不见也不是个事情。陈华浓把见面地点放在她和莫一言合伙投资的咖啡店里,她提前五分钟到,挑了一个靠窗的卡座,刚点好两杯咖啡,赵良祁就上楼了。
“要吃些什么?我费了好大劲挖来的私厨,手艺很不错的。”
“客随主便,你的主场自然是你来推荐,我不挑食。”
陈华浓也不再假意客气,唤来服务生点了三菜一汤,“等一下,再帮我煮一盅南瓜紫米粥,四十分钟后上。”
除了在肯尼亚商谈公事的时候,陈华浓显少和赵良祁这么心平气和坐着聊天,她并不提及赵良祁之前的种种作为,反而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为他介绍每一道菜的特色,偶尔开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彬彬有礼,进退有度。
“花花,我们当真是回不去了吗?”
陈华浓拿起纸巾抿了抿嘴唇,面上还带着几分不动骨的笑意,“赵总是想回到哪个时候?赵总何以认定我会想回到七年前?赵总心心念念的是七年前的陈华浓,可我是现今的陈华浓,时间不会倒流,我也从不留恋过去。”
“我们不谈从前,只谈以后,你已经签字离婚,我有足够多的时间和耐心让你再次回到我身边。”
“你耿耿于怀的不是我这个人,是你得不到的挫败感,赵良祁你是自私,是占有欲,从来不是爱。你费尽心思从我身边逼走唐承庭,丝毫不顾虑我的感受,你凭什么自作主张认为他不能给我依靠?”
“你知道了?”
“是,唐承庭要离婚的理由我都知道了,多谢赵总让我们夫妻两打破最后一层蔽障。另外,以后再见,还请赵总和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一声陈律。”
赵良祁还没明白陈华浓说这话的意思,就看见唐承庭神色匆匆地上了楼,陈华浓大概也猜到人到了,慢慢转头看向身后,之前不及眼底的笑如同化开的一池春水,泛起层层涟漪。
唐承庭透过咖啡馆的落地窗看到许久不见的陈华浓,只是一个侧影,就让他心安的无以复加。那是他从十几岁开始就养成的陈华浓,在她还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在她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在她还因为陌生的环境惴惴不安的时候,都是他陪在身边。她的英语作业是他代写的,她的理科题目是他一题一题辅导的,她的网球是他手把手教会的,甚至连她挑面包选咖啡的口味都是跟他一脉相承,他凭什么让出去?
他一步一步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头一回觉得这楼梯长的令人烦躁。张醒言前脚踏出他办公室,他后脚就驱车到慎颂律所,得知陈华浓提前下班,也得知赵良祁近日种种行为。他有短暂的晃神片刻,还是身体更为诚实,一路超速赶到咖啡馆,陈华浓和赵良祁同框的画面到底是有些刺激到了他。
赵良祁看向他的时候,陈华浓也缓缓转过身来,纵使隔着来往人群,陈华浓的视线还是丝毫不差的落在他眼里。陈华浓双手交握搭在沙发椅背上,下巴抵在胳膊中间,秀眸惺忪,巧笑嫣然,脸上稍纵即逝的小得意将好被他捕捉到。唐承庭后知后觉,陈华浓是料到了他会过来。
“赵总你慢用,还想吃什么随意点,今晚我买单,不必客气,当是回敬你这半月的豪华午餐了,我同事她们吃的很是开心,让我转告一句谢谢。我先生来接我了,我就先走一步。”
说话间唐承庭已经走到陈华浓边上,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后者微微仰起头,眼里不自觉蒙上一层水汽,唐承庭仅存的一丝烦躁之意瞬息被消融,他觉悟得这样迟,让他的太阳受委屈了。
“走了,回家了。”
“嗯,我让服务生打包了一份粥,我去后厨拿一下。”
“我跟你一起去。”
唐承庭稍稍在前,陈华浓被他牵着,紧靠在唐承庭身后侧,一起往后厨走去,旁若无人的亲密无间。直到两个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赵良祁的视线里,他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不明白陈华浓的执着,没料到唐承庭的变卦,事情明明都是按照他的推进在发展,结果明明是陈华浓签字同意了,究竟是哪一步错了?
陈华浓高价寻来的私厨,最拿手的便是煮粥,因为爱好中医,最是擅长以药膳养生,在不损坏食材本源味道的前提下,辅以多种中药调和,味道实属上乘。陈华浓打开的一瞬,浓郁的香气就弥漫了整个餐厅,她向献宝似的跟唐承庭嘚瑟,“怎么样,我这次找的厨师长是不是超级棒,我跟你说,我找她可费了老大劲了,我和默默两个人连续爬了七天山才把人请下来的,说到这点,章曦盎这死女人就不如默默了,假借采购食材为名,实则逃避爬山”
说起这档子事情,陈华浓滔滔不绝,一来是因缘际会,让她觉得机遇这个事情实在奇妙,二来是真的受累了,这种体力劳动的累和脑力活动的累真不是一个概念,她没法不记忆深刻。
唐承庭一边喝粥一边听她絮絮不止,不由得想起早前他们刚结婚的时候,陈华浓也是个小话唠,他其实喜欢听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他没有像陈华浓那样能发现烟火气息里美的能力,他无法回应。再后来他察觉到自己越来越依赖陈华浓,心生慌怖,万一陈华浓有一天无法忍受自己要离开,他一个人该如何自处?可是人啊,习惯了温暖又怎么会轻易放手,害怕是一回事,忍不住靠近又是一回事。他一次次克制自己走向陈华浓的脚步,又一次次陷于陈华浓的温柔圈里,他清晰地认知到自己骨子里的卑劣,头一次憎恶命运如此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