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得更近,几乎是贴着林默的耳朵,声音又快又急,像连珠炮一样砸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要将林默彻底压垮:
“族长,事到如今,老奴……不得不首言了!”
林福的语速快得惊人,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族里……库房早就空了!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外面欠的债,尤其是欠王家那笔,利滚利,己经是个能把人活埋的数!王家步步紧逼,就等着咱们咽气!城外仅有的几亩药田,前阵子遭了怪病,收成连往年三成都不到!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更深的无力,“林雪那丫头……您也知道,她是咱们林家小辈里唯一有点指望的苗子。可王家……开出了天价!她娘……她娘这两天眼睛都哭肿了,心思……怕是早就活动了!咱们……咱们拿什么留人啊!”
每一句话,都像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砸在林默的心口。
库房空虚!外债如山!药田枯萎!族人离心!天才被挖!
这简首是叠满了所有“家族覆灭”的负面Buff!前身留下的记忆碎片里,那个名为王家的对头家族,其家主王莽阴鸷狠毒的面容,如同毒蛇的影像,冰冷地滑过脑海。
前身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力感,瞬间也传递给了林默,让他本就剧痛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不行!必须离开这个该死的棺材!躺在这里,只会让他感觉自己也成了待葬的死人!
林默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他用尽全身仅存的一丝力气,双手死死撑住身下硌人的薄薄一层枯草,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濒死的蚯蚓在皮肤下扭动。
腰腹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那是前身昏迷前强行练功岔了气、伤了经脉的后遗症。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那些受损的脉络,发出无声的哀鸣。
额头上瞬间沁出豆大的冷汗,混杂着灵堂里无处不在的香烛烟灰,沿着他苍白如纸的脸颊蜿蜒流下,留下肮脏的痕迹。
“呃……嗬……”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嘶鸣。他全身的骨头仿佛都在呻吟抗议,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地颤抖,与无形的巨大压力搏斗着。
终于,在几近虚脱的边缘,他猛地一挣,上半身极其狼狈地从那口象征着死亡和绝望的薄棺里撑了起来!动作僵硬而扭曲,如同提线木偶被强行扯动。
新鲜的、带着浓烈劣质香烛和草药霉味的空气猛地灌入肺部,却并未带来多少舒畅感,反而呛得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像风中的残叶般摇晃不定,几乎要从棺材边缘栽倒下去。
“族长小心!”
林福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搀扶,那双枯瘦的手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微颤,却异常有力,稳稳地托住了林默摇摇欲坠的胳膊。
触手之处,林默能感觉到老管家掌心厚厚的茧子和冰冷的温度。
借着林福的搀扶,林默喘息着,艰难地抬起头,视线终于越过了棺材冰冷的边缘,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灵堂的全貌,也看清了此刻灵堂里仅有的几位“族人”。
厅堂空荡而破败。除了中央那孤零零的灵桌和薄棺,以及角落烧纸的破铜盆,几乎别无他物。
光线昏暗,仅靠那几支劣质蜡烛苟延残喘地提供着照明。
摇曳的烛光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昏黄、濒死的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