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扒皮带着王家护卫离去的脚步声,如同沉重的鼓槌,一声声敲击在正厅的青石地板上,也敲击在每一个林家人的心上。
首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萧瑟的风声里,厅堂内那凝滞如铅、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才如同冰封的湖面被投入巨石,轰然碎裂!
压抑的喘息声、劫后余生的啜泣声、恐惧褪去后的虚脱叹息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低鸣。
所有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难以置信的惊愕,以及一丝刚刚萌芽、却无比复杂的敬畏,死死聚焦在厅堂中央那个依旧挺立的身影上。
林默缓缓收回了虚握剑柄的右手,那属于淬体西重、澎湃奔涌的气血之力缓缓平复,重新蛰伏于经脉深处。
他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积压着深重的疲惫,仿佛刚才那番与虎谋皮的周旋、以及骤然爆发的威势,耗尽了心力。
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刚刚建立起来的、却不容置疑的权威。
“族……族长……”林福第一个反应过来,佝偻的身影踉跄着上前一步,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想扶住林默,却又停在空中,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激动、担忧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希冀,声音哽咽,“您……您没事吧?”
“无妨。”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沉稳。
他摆了摆手,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瘫坐在椅子上、面无人色、如同被抽走了脊椎骨般剧烈颤抖的三长老林河!
短暂的喘息,是王家给的最后通牒。内部的毒瘤,必须立刻剜除!
否则,这十日,不过是另一个死亡的倒计时!
“三长老。”林默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锥,穿透厅内嘈杂的低语,清晰地刺入林河耳中,“王管事走了。现在,该我们林家自己人了。”
林河浑身猛地一哆嗦,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涣散的眼神勉强聚焦,迎上林默那毫无温度的目光,顿时如同坠入冰窟。
“关于账目,”林默缓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晰的声响,如同踏在林河的心尖上,“精铁矿采购高于市价五成,经手人是你。南巷铺面租金重复收取、押金不退,记录上签的是你的名字。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西山丙字矿洞,废弃多年,每月五钱下品灵石的看守费,持续一年,总计六块灵石。领受人‘林七’,查无此人!这笔钱,进了谁的腰包?”
每一条罪状,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河的脸上!他惨白的脸上瞬间涌起病态的潮红,那是恐惧和羞怒交织的产物。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林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尖利的嗓音因恐惧而变调,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色厉内荏。
“林默!你为了排除异己,巩固你那摇摇欲坠的族长之位,竟敢如此构陷族中长老!你……你其心可诛!那些账目……都是老账房糊涂!对!是老账房算错了!西山矿洞……那……那是为了防范流民破坏!对!防范流民!”他语无伦次,漏洞百出,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滚滚而下,浸湿了鬓角。
“防范流民?”林默冷笑一声,步步紧逼,“需要每月支出五钱灵石?需要用一个查无此人的‘林七’?三长老,你当全族上下,都是傻子吗?”
他猛地提高音量,目光扫过那些脸色各异、惊疑不定的族人,“还是说,这林家,己经成了你林河予取予求的私库?!”
“你……!”林河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林默,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像一头濒死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