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沉沉压向青阳镇,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几乎要擦过林府的檐角。
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粘腻的湿冷,沉甸甸地压在林府每个人的心头。
林默独立于议事厅的雕花长窗前,目光穿透浓重夜色,投向镇子东面王家大宅的方向。
那里隐隐传来的灯火喧嚣,像无声的嘲弄,冰冷地切割着林府死寂的空气。十日之期,到了。
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清晨的寂静,由远及近,如同闷雷滚过林府门前的青石地面。
王管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林府大门口,与上次不同,他身后不再是几个寻常护卫,而是整整两排身着王家玄黑劲装的壮汉,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次落脚都让脚下青石微微震颤。
一股无形的煞气如同冰冷的潮水,随着他们的涌入,瞬间席卷了整个前院。
最引人注目的,是王管事身侧那个沉默的身影,身材并不格外魁梧,但每一步踏出,脚下的石板似乎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周身萦绕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淬体七重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刀锋,无声地切割着空气。
议事厅沉重的门扉被粗暴地推开,冷风裹挟着门外凛冽的肃杀之意呼啸而入。
王管事当先踏入,脸上早己不见十日前那层虚伪的客气,只剩下赤裸裸的、志在必得的倨傲。
他目光如鹰隼,锐利地扫过厅内每一张或惊惶、或愤怒、或麻木的林家族人脸庞,最终牢牢钉在立于主位前的林默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残忍笑意。
“林族长,”王管事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铁片,清晰地刮过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十日之期,分秒不差。不知贵府那十万两白银……可曾备齐?”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在厅内绝望的氛围中巡弋,享受着这无声的压迫,随即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
“若还是两手空空,哼哼,那就休怪王某按约行事,即刻接收林家在青阳镇的所有产业!王家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淬体七重的副手配合地向前一步,仅仅是这个细微的动作,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便骤然降临。
厅中几位修为稍弱的年轻族人顿时脸色煞白,呼吸不畅,仿佛胸口被压上了千斤巨石。
整个议事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窒息。绝望如同冰冷的水银,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一个突兀的声音猛地响起。
“王管事开恩啊!”三长老林河猛地从左侧长老席中扑出,动作夸张得近乎滑稽,踉跄着几步冲到王管事面前,“噗通”一声,竟首接双膝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他扬起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涕泪横流,声音凄厉得如同杜鹃啼血:“王家高义!求王管事您大发慈悲,再宽限些时日吧!我林家……我林家实在是山穷水尽,连耗子洞都掏干净了啊!哪里还拿得出一个铜板!”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袖口胡乱抹着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眼角的余光却阴毒地瞥向主位上的林默:“都是……都是这林默!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身为族长,却让家族陷入此等绝境!他无能!他不配坐这个位置啊!若非他刚愎自用,拖累全族,我们何至于此?求王管事明鉴,林默他……他根本担不起一族之长的重任!留着他,只会带着整个林家一起万劫不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