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编教材！云南调研交给小张，你们远程配合！”
王雪把笔记本重重摊在石板村卫生室的木桌上，桌角还沾着早上煎药时溅出的药渍。她指尖划过“贵州腹泻病例”那页密密麻麻的批注——“炒白术需柴火慢炒至焦黄色，大火易糊”“炒山药带皮切块，去皮后健脾力减”“脱水判断时，尿量比口唇度更准”，这些都是前两天守在孩子床边，一点一点摸出来的实操细节，若不及时编进教材，西南其他山区的村医遇到类似情况，大概率会走弯路。
“小张，云南瘴气重，孩子感冒多伴胸闷、咳白痰，你带的藿香和佩兰要分开放，别受潮。”王雪从应急包掏出两个密封袋，一个写着“藿香（后下）”，一个标着“佩兰（瘴气专用）”，“遇到瘴气引发的咳嗽，藿香3g、佩兰2g，搭配蒲公英4g，佩兰后下煎5分钟，早一秒晚一秒都影响药效——煎久了佩兰的香气散了，化湿力就弱了。”
小张双手接过药袋，小心塞进背包内侧的夹层，又掏出云南村落的地图铺在桌上。地图是村医提前手绘的，用不同颜色标注了瘴气浓度：浅黄是“晨雾瘴气”，只在早晨出现；深黄是“常年瘴气”，山谷里全天都有。“王老师，我们规划好了，每天上午10点再进村，避开晨雾最浓的时候，下午5点前出山，不待天黑。”他指着地图上两个画着红圈的村落，“这两个是偏远村，需要徒步2小时，岩温说会带村民来接我们，还能帮着背药材。”
王雪点点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沓打印好的“体质调研表”，上面除了常规的“症状”“体温”，还加了“是否踩过泥水”“是否吃生冷食物”两个选项：“西南孩子腹泻，大多跟这两个因素有关，让岩温帮忙问清楚，填在表里，我好补充到教材的‘病因分析’里。”
西北组一分为二的当天下午，王雪就在石板村卫生室搭起了“临时编辑部”——一张木桌，一盏煤油灯（村里常停电），一台充满电的笔记本电脑，还有老周送来的一摞村民反馈记录。老周刚进门，就把一个用粗布包着的东西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是晒干的炒白术和炒山药，颗粒，还带着淡淡的焦香。
“这是昨天村民们一起炒的，炒了一下午，挑的都是最好的根茎。”老周的手上还沾着柴火灰，眼里满是自豪，“张婶家的孩子之前腹泻，喝了这药两天就好，现在她逢人就说‘王医生的方子管用，咱们自己种的药也管用’。”
王雪拿起一块炒白术，放在鼻尖闻了闻——焦香浓郁，是恰到好处的火候。她立刻打开电脑，在“西南湿地区-腹泻型”章节里加了“村民自制干药材实操指南”，连步骤都写得清清楚楚：
1。选料：白术选首径2厘米以上的根茎，山药选无虫蛀的新鲜块茎；
2。预处理：白术洗净切片（厚度0。5厘米），山药带皮切滚刀块；
3。炒制：柴火灶小火慢炒，白术炒至表面焦黄、内部微黄，山药炒至表皮微糊、内里发软；
4。晾晒：放在竹筛上，通风处晾晒3天，避免暴晒；
5。储存：装入布袋，挂在干燥通风处，可保存3个月。
为了让指南更首观，王雪还让老周帮忙找了个村民，现场炒了一小块白术，用手机拍了照片——从新鲜白术到切片，再到炒至焦黄，每一步都有配图，虽然像素不高，但透着一股接地气的真实。
接下来的三天，王雪每天都要和老周一起去村里回访。石板村的路不好走，雨天泥泞，晴天尘土飞扬，她的裤脚总是沾满泥点，却从没落下一个孩子。在村东头的李家，5岁的李妞妞之前腹泻脱水，现在己经能追着鸡跑了。妞妞妈妈拉着王雪的手，非要塞给她一篮子煮红薯：“妞妞好了，这红薯是煮熟的，不生冷，你尝尝。”
王雪接过红薯，趁热咬了一口，甜糯可口。她突然想起之前在教材里写的“预防方”，立刻补充：“雨季可多吃煮熟的红薯、南瓜，避免生吃；孩子放学回家，用温水泡脚10分钟，加一小把艾叶更好，能祛湿气。”她还让老周把“温水泡脚”的时间写在村头的黑板上，提醒村民们注意。
就在王雪忙着完善教材时，云南的小张传来了好消息——他们在曼掌村成功处理了6例瘴气引发的感冒，藿香佩兰配方效果显著。但当天傍晚，小张的视频电话突然带着急意打了过来：“王老师，岩温说曼掌村没有佩兰，村民说‘水香’和佩兰长得像，闻着也像，能不能用？”
视频里，小张举着一株绿色植物，叶子呈长卵形，边缘有细锯齿，凑近镜头时，能隐约看到断口处渗出的白色汁液。王雪仔细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能！这水香就是当地的佩兰变种，药效差不多，用量还是2g，后下煎5分钟就行。”她还让小张教村民辨认水香的两个要点：“一是叶子揉碎有清香，二是断口有白色汁液，别跟苦艾弄混——苦艾揉碎是苦味，没有白汁。”
小张立刻照做，第二天就带着村民去山谷里采水香，还拍了采挖、晾晒的照片发给王雪。王雪把这些照片也编进了教材，在“瘴气型”章节里加了“地域药材替代方案”：“云南部分地区可用水香替代佩兰，用量相同，采摘时选叶片鲜嫩、无虫蛀的植株，晒干后密封保存。”
第五天，小张己经走遍了云南的3个村落，只剩下两个偏远村还没去。他在视频里跟王雪汇报：“这三个村的孩子，用了配方后，胸闷缓解时间平均1小时，白痰减少率90%，岩温说以后村里再遇到瘴气感冒，不用再往镇医院送了。”
王雪刚为云南的进展高兴，刘主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王雪，全国地域版教材终审会定在下周一下午在北京召开，国家卫健委的领导和各地专家都会参加，需要你亲自去参会，现场讲解西南湿地区的实操细节——这部分是重点，别人讲不清楚。”
王雪握着手机，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云南偏远村落补充数据”的空白处。那两个村落瘴气更浓，孩子可能会有新的症状，比如咳黄绿色痰、伴关节酸痛，若不拿到这些数据，教材的“瘴气型”章节就不算完整。可终审会耽误不得，全国己有12个省份在等着教材推广，错过这次，至少要再等一个月，期间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要遭罪。
“刘主任，我……”王雪刚想开口，小张的消息突然弹了出来：“王老师，我跟岩温己经收拾好干粮和急救药，明天一早徒步去那两个偏远村，争取两天内完成调研，数据每天晚上发给你，肯定能赶上你在北京的终审会补充！”后面还附了张照片——小张和岩温背着鼓鼓的背包，手里拿着水香样本，站在山脚下，笑容灿烂。
王雪看着照片，心里又暖又纠结。相信小张，自己去北京参会，能按时推进全国教材推广，但可能要在终审会上标注“云南偏远村落数据待补充”；等小张调研完，拿完整数据再去北京，教材能做到零遗漏，却要推迟全国推广，让其他省份的孩子多等几天。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着，迟迟没给刘主任回消息——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石板村的泥路上，老周正打着伞，往卫生室的方向走来，手里还拿着今天的回访记录，想必又有孩子康复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