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每一个字都像即将出膛的炮弹：“就因为这个该死的‘宙斯’，我们的电磁眼睛瞎了！昆仑网在熔断！伏羲防御算法被撕得千疮百孔！城市在黑暗里挨冻！我们的战士在用燃烧瓶和骨头去砸那些天启的钢板！我们的将军被…被挂起来示众！”
“三天！”雷星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的雄狮发出震碎夜空的咆哮，压过了主控大厅里所有仪器的嗡鸣和警报，“我只给你们三天！七十二小时！要人给人！要命给命！给我把那该死的‘盘古’干扰模型完善出来！把最后那块拼图给我死死地嵌进去！”
他一步踏到中央环形控制台前，拳头重重砸在闪烁着冷光的合金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旁边的全息投影仪都晃了晃。
“三天后，”雷星野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比刚才的咆哮更令人心悸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要么，我们用‘盘古’引动的电磁风暴，把‘宙斯’连同那帮杂种的狗头，一起砸进地狱！要么——”他顿了一下，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过周围每一张悲愤的脸，声音陡然炸开，如同惊雷，“——我雷星野，带着整个深空探测团队，集体向军委请死！我们没脸活着！给塔里木的父老！给周将军！给所有倒在戈壁滩上的兄弟！报不了这血海深仇，老子们就下去，亲自给他们磕头赔罪！”
“算我一个！”陈维生第一个吼了出来，声音劈裂，猛地一步跨到雷星野身边，几乎与他肩并肩，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燃烧的疯狂，“三天！干不死‘宙斯’，老子自己把自己塞进粒子加速器！”
“加我一个！妈的，豁出去了！”一个年轻的研究员，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一拳砸在旁边的仪器外壳上。
“还有我！给周将军报仇！”
“干他娘的！三天就三天！老子不睡了！”
“拼了！不死不休！”
压抑到极点的悲愤和滔天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瞬间在主控大厅里猛烈爆炸！怒吼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灼热的、充满血腥气的洪流！那些曾经只会在数据和公式里埋头苦干的科研人员，此刻眼中迸发出狼一样的光芒，每一个身影都挺得像标枪！
雷星野看着这群瞬间被点燃的同袍，眼中的血色烈焰跳动，猛地一挥手，指向实验室深处那扇紧闭的、厚重的大门，门上亮着刺目的红色警示灯——“盘古核心计算阵列”。
“好！是带把的爷们儿！那就——干活！”他嘶吼着下令，如同战场上的将军发出冲锋的号角，“林雪！启动‘后羿之弓’最大功率！给我对准‘堡垒’传回的那个坐标！哪怕只刮下那机房门口一层漆皮，也给我找出能量聚焦的蛛丝马迹！实时同步到一号阵列！”
“陈维生！带上你的模型组，给我泡在二号阵列里！用那合金构件当钥匙，用粒子流轰击！模拟所有可能的混沌变频序列！我要结果！每分钟都要有进展！”
“其他人！全力保障算力！屏蔽‘宙斯’的一切次级干扰！把实验室给我压榨到最后一焦耳的能量！我们——”雷星野的声音穿透嘈杂的指令声和骤然响起的、更高功率仪器运转的轰鸣，带着一种斩断一切退路的决绝：
“——没有七十二小时！只有倒计时！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要从‘宙斯’身上啃下肉来！为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明白！”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伴随着骤然飙升的能量读数嗡鸣，瞬间塞满了整个空间。
实验室穹顶的主照明灯“嗡”地一下全部亮起，功率全开，惨白的光线将每一个人的影子都死死地钉在地板上。空气瞬间变得灼热，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炙烤着。巨大的“盘古”核心计算阵列发出低沉而强劲的启动蜂鸣，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强行唤醒，露出冰冷的獠牙。密密麻麻的指示灯疯狂闪烁，绿色的数据瀑布流在环绕西周的数十块巨型屏幕上咆哮着倾泻而下，几乎淹没了那些象征沦陷的猩红区域。
雷星野站在环形主控台的核心，像站在一场电磁风暴诞生前的绝对风眼。他惨白的脸上，那一点因极致的愤怒而烧起的异样红潮还未褪去，额角迸出的青筋仍在突突跳动。他重重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灼热的空气带着仪器过载的金属焦糊味和一种近乎硝烟的决绝，灌入肺腑深处。
他没有低头去看脚下。那里，小雨亲手做的马克杯碎片，还混在泼洒干涸的咖啡渍里，印着他名字的杯底残片，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他只是无比缓慢地抬起脚，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沉重，向前迈了一步。锃亮的战术靴底踏过一块印着女儿笑脸的碎片边缘，没有一丝犹豫，只有钢铁般的意志碾过柔软的温情。
“启动‘夸父之环’全系统压力测试预案。”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稳定，如同寒铁相击，清晰地穿透数据流的轰鸣，传递到每一个负责相关模块的研究员耳中。“目标：模拟最高烈度人造电磁风暴，持续十分钟。测试范围：虚拟全球。”
“雷总工…”旁边一个负责强磁场约束的老研究员下意识抬头，脸上带着一丝惊疑，“物理模型还未最终锁定…现在就测试风暴峰值破坏力…风险系数太高了！一旦模拟器过载…”
“我知道风险！”雷星野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两把烧红的锥子，狠狠钉在老研究员脸上，打断了他的话。那眼神里没有商讨的余地，只有燃烧一切的疯狂和孤注一掷的死志。
“我要的不是万无一失！我要的是破釜沉舟！逼出‘盘古’现在的极限在哪里！逼出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差要去填！更要逼出…‘宙斯’在那种环境下，它最可能暴露的致命破绽！”
他猛地一指中央主屏幕上，那块仍顽固盘踞在塔里木县上空的、令人心悸的猩红区域：“看看那颜色！那是用我们同胞的血染红的！那是用周将军的骨涂上去的！我们拖得起吗？拖下去，下一个在哪里被挂起来的，是你？是我？还是实验室外面那些还在挨冻受怕的老百姓？！”
老研究员张了张嘴，看着那片刺目的猩红，所有的迟疑瞬间冻结在喉咙里，最终化为一个沉重而决然的点头：“明白！压力测试…立即执行！”
“嗡——嗡——嗡——！”
尖锐的三级警报声陡然拔高，盖过了所有声音，化作凄厉的嘶鸣，在整个深空探测实验室的穹顶空间里疯狂冲撞！刺目的深红色光芒从天花板、墙壁的应急灯带里同时爆发，取代了惨白的主照明，将整个大厅浸入一片血海般的末日景象中。这是实验室最高级别的能量警告！
雷星野站在这一片血光与警报的怒海中心。巨大的主屏幕上，以实验室为原点，一个象征着恐怖电磁风暴的、不断扩大的紫色能量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生成，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势，在虚拟的全球投影中急速扩散。能量环所过之处，虚拟的城市灯光成片熄灭，通讯网格瞬间崩解，代表飞行器的光点雨点般坠落。毁灭的图景在他眼前展开。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片蔓延的、代表毁灭的紫色能量环，瞳孔深处映照着的，却始终是西北方向那块象征沦陷与屠杀的、凝固的猩红。
三天！报仇！
实验室穹顶血红的警报光，在他脸上凝固成了一个永不消褪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