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言:“几年前万府大火,是你放的?”
万佑济:“是。”
叶无言:“只为了劫走你的父亲?不到八年,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你们不像父子,像仇人。”
万佑济声音低哑:“他不是我父亲,是我的仇敌。他‘杀’我妻,我便要他日日为错事寒颤。”
叶无言不解:“你既知道燕见殇因恨而死,甚至不是外人亲手所杀,却还要动用私刑,搅得满城风雨。这与贾新一伙人有何不同?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读过书,合该知道这个道理。”
此时,万钟祥害怕得痛哭流涕,双手虚虚抱成拳,作求饶的姿态上下摇晃。双臂紧紧贴合身体,蜷缩在木凳上。
叶无言:“难道你从未想过,燕见殇他存了利用你的心思?”
万佑济目光变得柔和:“他不会有错,错都在我。是我当年思虑不周,留他一个人独自面对亲人离去。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会帮他。”
叶无言不再试图探索他的想法:“这些年你都对你父亲做了什么?”
万佑济觉得有些好笑:“能做的都做了,无非是关进笼子里,不给饭吃、不见天日、动辄打骂、任由伤口溃烂发脓……其余的好些都忘了,这些年唯一能帮我撑下去的,就是我的父亲还没死。”
叶无言:“上次审问,你说过靠出海补贴家用,出海短则一月,长则半年,是巨人帮你照顾万钟祥?”
万佑济:“是,这些年都是他在帮我。”
“藏也无用,你该知道行刑之日他一定会来救你,”叶无言趁机提醒,“对尸首做出凌虐之事的也是他?”
万佑济沉默良久:“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我的母亲,其次就是他了。”
叶无言提审了几个重要问题,紧接着问万钟祥:“你有什么想问的?”
万钟祥眼中恢复几分清明,眼眶湿润,控制不住地摇头,垂下脑袋时落了几滴豆大的泪水。
老人家的头发已经白了,银发满头看不到一丝乌黑,仿若忏悔了大半辈子
叶无言轻叹一口气,朝向万佑济:“你知道,杀人偿命。希望不日问斩依然能问心无愧。”
万佑济被押回牢房,呆滞地面墙喃喃,看不到一丝悔意。
“你在做什么?”
“我有些体己话想与亡妻说。”
——
元朗三十二年十二月九日,大理寺丞童清,被皇帝亲命为主审官,于万民前开庭公审。
苏玄煜携叶无言提早落座旁侧茶楼,边下棋,边观庭。
按流程,万佑济的囚车应绕城一周,他与旁的囚犯不同,竟用一张偌大的黑布笼罩着。
百姓纷纷唾骂,他们还不知道当众庭审一事,仅仅疯传着万子已死,里面即将被砍头的是个替罪羊。
御史大夫苏三王爷等着看好戏,双目透出伪装的仁慈,细看则会发现他的两眼冰冷,甚至于傲然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