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右胳膊肘使劲挣扎着起来,可刚刚经历一场激烈运动的柳筱月突然觉着她有些使不上力气,在张弥手伸过来扶住她时,她没躲,顺势站了起来。
她拖着伤腿,慢慢地走出香山宫的内殿,张弥紧随其后,郎才女貌的两人站在荒芜的香山宫,有些格格不入,略显狼狈的柳筱月伸出右手,遮住照在眼睛上的强光,不过,阳光打在身上的感觉,真暖!
有些话,有些事,她不吐不快,她决定有必要对他说出来。
“张弥,你知道吗?天底下真有一见钟情的事!还记得第一次,在邺城外,你被我压得手腕骨折,”说到这里,柳筱月笑了一下,“那时,我就在想,天底下怎么还能有像你这样好看的人呢?你是我人生中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后来,你我假成亲,我怕你讨厌我,尽量离你远远的,因为在第一次去张府时,我看见丫鬟把我待过的地方扫撒了一遍,还有你那只被我握过的手,离那么远,我还是清楚地看到它红了,当时肯定是厌恶至极吧!在张府的那一个月,我既开心能与你处在同一个地方,又害怕你真的厌恶我……后来,听说你在景泰遇到最大的困难是无钱无粮,珍馐阁刚起步不久,我就定了一个计划——开辟市场——赚钱。我很高兴,我能帮到你。”柳筱月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她本来不想说,送钱送粮的事,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想让他避无可避,再说,以后……
“筱月,你——谢谢你!”舌战群儒的大理寺少卿,这一刻在爱慕他,向他表白的姑娘面前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被人揭开那些他故意“扭曲的真相”的无所适从。
这一次的“谢谢”和在月亮馆的“谢谢”比起来有一种被扒掉外衣的狼狈。柳筱月就是想让他知道她是为了他,而不是为了景泰县,还有也想间接向张弥说明即使没有他,她也有能力过好。相信,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柳筱月不知道的是,站在她身边的张弥此时被降智了,完全没想那么多,他只想对她负责。
“张弥,我希望你认真听我接下来的话,我是很喜欢你,但我不能接受我未来的相公还有其他女人,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接受,即使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也决不会接受,那样,我宁愿孤独终老。”
柳筱月的语气坚定又斩钉截铁,听的张弥脸色都变了,在他看来,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张弥觉得柳筱月是得寸进尺、异想天开。就算他从没有纳妾的打算,但全大燕除了娶不上媳妇的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他有些生气!觉得这女人有些不识好歹,难道,想要仗着他们的关系,好威胁他?刚刚对她生起的愧疚,像一锅烧得滚烫的开水里倒进了一桶冷水一样——凉了。再说,他们都有了夫妻之实,让他不娶她,她还能嫁其他人?
看着眼前头发凌乱,略显狼狈的女人,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想也不想,打横抱起她,向殿外走去。
“回去再说。”他语气又变成初识他时的清冷。
误会
突然的腾空,让柳筱月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抱住了张弥的脖子。
听到他因为生气而变得沉重的呼吸,她无声地笑了!
柳筱月柔顺地把头埋在张弥的胸前,现在浑身是伤的她的确不能自己走出去,香山宫在皇宫的最里侧,如果还是以前的柳筱月,相信张弥连她的两条大腿抱起来都费劲,如今,半个时辰,都没听到张弥带喘的,看来她真是瘦下来了。
这就有些夸张了,张弥看着单薄,可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毕竟体弱多病都是小时候的历史了。
一路把脸埋在张弥胸前的柳筱月,不知道两人被宫中多少人行了注目礼,而在众人眼中冷静自持的张弥此时此刻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气,让想和他打招呼的侍卫们望而却步。
终于走出宫门了。
张弥也轻轻舒了口气。
坐在张弥的马车上,两人井水不犯河水,一边一个地坐着,本来浑身就不舒服的柳筱月这个时候就更不自在了,之前不觉得什么,可面对面地坐着,让她没有勇气抬头看张弥。于是,她鸵鸟般地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然而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而对于张弥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听到她被十三公主带走的那一刻,他表面镇定,其实内心早就慌了,他放下了手中一个棘手的案子,在大理寺大小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心急如焚地赶到皇宫,并动用了“急事令”,虽然皇上没有说什么,但以公谋私地动用令牌着实令皇上不满。可他当时顾不得那些,他只知道他要是再晚一些柳筱月说不上会经历什么,毕竟十三公主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仗着皇上的宠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他从没想过“运筹帷幄”的自己竟有一天会因为一个女子而失去了冷静,也从没想过他会因为救她而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看着闭上眼睛靠在车窗的她,就想起他在香山宫的偏殿看到的一幕,想不到她竟然能把五个身强体壮的侍卫像串糖葫芦一般串在一起,这绝不是普通女子能做到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她的认识在不断地改变,想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一点也不美好,两人的相遇还一度成为他的噩梦。没想到……
马车缓缓地行驶,张弥和柳筱月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一直到张弥把柳筱月送回柳府,两人在马车上都没有任何交流。柳筱月以为张弥听了她的话后,一定是明白了。而张弥想的是,等她好点的,就请媒婆去她家提亲。当务之急还是需要知会父亲一声。还有贞贞,也要让她知情,相信贞贞能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