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破庙是凌尘和几个小伙伴唯一的“家”。
庙宇早己荒废多年,神像歪倒,蛛网遍布,只剩下一个勉强能遮风(但不太能挡雨)的空壳。寒风吹过破损的窗棂,发出呜呜的怪响,庙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
当凌尘拖着浑身是伤、沾满泥污的身体,踉跄着挪进庙门时,里面的三个小人影立刻像受惊的小兽般弹了起来。
“尘哥!”一个机灵瘦小、眼睛却格外明亮的男孩第一个冲过来,他是小猴子。看到凌尘的惨状,他声音都变了调,“黑牙…黑牙他又打你了?!”
角落里,一个身材相对敦实、面相憨厚的男孩(石头)和一个穿着同样破烂、一只眼睛蒙着脏兮兮布条的小女孩(丫丫)也紧张地望过来,小脸上写满了恐惧。
凌尘没力气说话,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靠着斑驳掉漆的墙壁滑坐下来,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快!快生火!”小猴子反应最快,连忙招呼石头。两人手忙脚乱地拢起一小堆平日捡来的干柴碎叶,用藏得好好的、潮了一半的火折子,哆嗦着好不容易才点燃。
微弱的火苗升腾起来,橘色的光芒艰难地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丫丫怯生生地端来一个破口的瓦罐,里面装着一点还算干净的雨水。她又从自己贴身的小口袋里,掏出极小一块、几乎被体温捂化了的黑糖,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然后递到凌尘嘴边。
“尘哥…喝点水…”她的声音细弱蚊蝇,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和害怕。
凌尘看着那罐混着黑糖的雨水,又看看眼前三张脏兮兮却充满关切的小脸,胸口那块金属牌似乎又微微温热了一下。他接过瓦罐,小口小口地喝着。甜味很淡,却像一股细微的暖流,暂时压下了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冰冷。
小猴子在一旁气得跳脚,低声咒骂着黑牙和蛇爷不得好死。石头则笨拙地想帮凌尘检查伤口,被他轻轻拦住了。
“没事…还死不了。”凌尘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他借着跳跃的火光,再次拿出那块金属牌,仔细端详。它又变回了那副冰冷死寂的模样,仿佛雨巷中那灼热和微光只是他濒死前的幻觉。
但身体里残留的那丝奇异热流和明显加快恢复的伤口,又在顽固地提醒他——那不是梦!
“尘哥,这到底是啥宝贝?”小猴子凑过来,好奇地盯着牌子,“看你老是摸着它。”
“…我也不知道。”凌尘摇摇头,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迷茫,“从我醒过来那天起,它就在我身上了。但今天…它有点不一样。”
他把雨巷中那诡异的经历压低声音说了一遍。
三个孩子听得目瞪口呆,小猴子眼睛瞪得溜圆:“发…发光?还发热?尘哥,它是不是…那种说书先生讲的护身法宝啊?”
“说不定是尘哥你家里人留下的呢?”石头憨憨地猜测,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
家里人?
凌尘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尖锐地疼。他看着跳跃的火光,眼神飘向庙外无尽的夜空。别的乞儿,哪怕再苦,似乎也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爹娘是谁,哪怕他们早己不在人世。可他呢?
他的记忆始于五年前在这个破庙里醒来,身边只有这块牌子。之前的一切,全是空白,是浓得化不开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