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嬷嬷提供的碎片信息,像一块块冰冷的拼图,在凌尘脑海中逐渐拼凑出母亲苏婉生命最后时光那模糊却令人心碎的影像。
安静、温柔、藏着心事、对着北方发呆、清减、呕吐……还有那场诡异而猛烈的大火。
每一个词都像针一样扎在凌尘心上。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孤独的女子,在精致的牢笼“梧桐苑”中,默默承受着命运的重压,或许还怀着一丝对远方、对未来的渺茫希望,最终却葬身于一片精心策划的火海。
愤怒和悲伤如同岩浆般在胸中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他强行将这些情绪压下,转化为更加冰冷的决心。
慕容芷说得对,钱嬷嬷时日无多,必须尽快从她那里得到更多信息。但再次让慕容芷前往,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怀疑。而且,有些更深层、更隐秘的问题,可能需要更首接的沟通。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凌尘换上一身夜行衣,如同融入夜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码头区域。BAU的能量视觉和环境扫描全开,规避着夜间巡逻的兵丁和更夫,精准地向着城西慈幼局的方向潜行。
钱嬷嬷住在一间低矮破旧的瓦房里,与慈幼局仅一墙之隔。此时,屋内早己熄了灯火,只有微弱的鼾声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传出。
凌尘如同狸猫般翻过低矮的院墙,落地无声。他走到窗边,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真气,轻轻震开里面老旧的插销,推开一条缝隙,闪身而入。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老人特有的气息。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简陋的床榻上,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蜷缩着熟睡,正是钱嬷嬷。
凌尘没有立刻叫醒她。他走到床边,看着老人布满皱纹、在睡梦中依旧带着一丝愁苦的脸庞,心中微微有些复杂。这位老人是母亲那段悲惨岁月的见证者之一,本身也并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他伸出手指,轻轻按在老人手腕的穴位上,一丝温和的、带着微弱生机的电磁真气缓缓渡入,滋润着她枯竭的经脉和肺腑。这是他从BAU数据库里找到的一种粗浅的蕴养法门,或许无法根治她的沉疴,但至少能让她舒服一些,也能让她更容易打开心扉。
“嗯……”钱嬷嬷在睡梦中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呼吸也变得顺畅了一些。
凌尘收回手指,退后两步,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轻轻呼唤:“钱嬷嬷……钱嬷嬷……”
老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下,她几乎半瞎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床前,顿时吓得一哆嗦,就要叫喊。
“别怕,钱嬷嬷。”凌尘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我是今天下午慕容大夫的朋友,来问问苏婉小姐的事。”
听到“慕容大夫”和“苏婉”这个名字,钱嬷嬷的惊恐稍稍减轻,但依旧警惕地缩向床角,声音颤抖:“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婉小姐?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叫凌尘。”凌尘没有隐瞒名字,他需要取得对方最基本的信任,“苏婉小姐……可能是我的一位亲人。我只想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凌尘”这个名字,钱嬷嬷似乎怔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努力地看向凌尘模糊的轮廓,喃喃道:“凌……尘?你也姓凌?京城来的贵人……也姓凌……”
京城贵人姓凌?!凌尘心中巨震!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当今云渊王朝,国姓便是凌!
难道……那个欺辱了母亲又可能纵火灭口的贵人,竟然是皇室成员?!
他强压住翻腾的心绪,继续引导:“钱嬷嬷,请您仔细想想,大火那天晚上,您除了听到争吵和男人的声音,还看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听到他们说了什么特别的话?任何细节都可能很重要!”
钱嬷嬷陷入回忆,脸上露出痛苦和恐惧交织的神色,身体微微发抖:“那晚……风很大,火光照得跟白天一样……我吓坏了,只顾着跑……好像……好像听到有人喊……‘殿下息怒’……对!是‘殿下息怒’!还有一个很冷很凶的声音说……‘处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