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窃窃私语,却无人敢上前。王霸在内门的恶名是其一,其二则是这冲突本身——一个内门弟子刁难一个外门弟子,在青云宗虽不常见,但也绝非罕事,只要不闹得太大,执法弟子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千机额角见汗,脸上的笑容愈发勉强:“王师兄,您这云纹靴光洁如新,怎会被我这等凡物染脏?定是师兄看错了。不如……不如师弟我赔个不是,您高抬贵手?”
“看错了?”王霸声音拔高,一脚踩在散落在地的一个陈旧丹炉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你的意思是本少爷眼瞎?!”
他身后两个跟班弟子立刻上前一步,气势汹汹。
墨渊在人群中,大脑飞速运转,如同上辈子处理高风险保单时一样冷静。
电光火石间,一个方案己然成型。风险可控,收益可期。
就在王霸准备一脚踹向赵千机时,墨渊分开人群,走了出去,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慵懒笑容。
“王师兄,请息怒。”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王霸动作一滞,他扭头看见墨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靠‘认输符’出名的废物?怎么,你想替他出头?”
赵千机看到墨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担忧,急忙使眼色让他别掺和。
墨渊仿佛没看见,走到王霸面前,先是瞥了一眼被他踩在脚下的那个布满铜锈的旧丹炉,然后才慢悠悠地对王霸说道:“师兄误会了。师弟我只是觉得,为这点小事动气,实在有损师兄您的身份。”
“哼,他挡路污靴,岂是小事?”王霸倨傲地扬起下巴。
“非也非也。”墨渊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师兄您看,赵师弟在此摆摊,乃是宗门允许。坊市人来人往,难免磕碰。师兄您身份尊贵,若因这点小事与一个外门弟子当街冲突,传扬出去,外人会怎么说?”
他微微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却又能让周围几个人听见:“他们会说,内门的王霸师兄,心胸……呵呵,竟与一个外门弟子斤斤计较一双靴子。这岂不是堕了师兄您的威名?为了一时之气,损了长久声望,得不偿失啊。”
王霸脸色微变。他嚣张,但不完全是傻子,尤其在乎面子。墨渊这话,正好戳中了他的软肋。
墨渊趁热打铁,目光再次落在那旧丹炉上,话锋一转:“再者,师兄您脚下这‘破烂’,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哦?”王霸下意识地挪开脚,也低头看去。那丹炉除了旧,看不出任何奇特之处。
“师弟我虽修为低微,但平日喜好看些杂书。”墨渊故作高深地指着丹炉一角几乎被铜锈覆盖的模糊印记,“您看这纹路,依稀是古时‘厚土宗’的风格。厚土宗以炼丹术闻名,其丹炉最重底蕴,看似不起眼,却可能内蕴灵性,是温养丹药的佳品。师兄您一脚下去,若真损了其中灵性,这损失……恐怕就不是一双云纹靴能比拟的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厚土宗是真,但这丹炉是不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赌的就是王霸和周围大部分人都不懂行!
果然,王霸被他唬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他不在乎一个破炉子,但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真的毁了一件可能有点价值的古物,传出去确实不好听,还可能被有心人做文章。
墨渊见状,立刻给了个台阶下:“依师弟看,此事纯属误会。赵师弟挡路固然有错,但师兄您宽宏大量,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不如让他将此地收拾干净,再向您郑重道个歉,此事便揭过如何?也显得师兄您大度。”
王霸脸色变幻,看了看一脸“我是为您好”的墨渊,又看了看脚下那突然变得有些扎眼的旧丹炉,再环视一圈围观者好奇的目光,终于重重哼了一声。
“哼!算你这废物还有点见识!”他指着赵千机,“今天就看在……看在这破炉子或许还有点用的份上,饶你一次!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别挡着本少爷的路!”
说完,他像是为了挽回最后一点面子,弯腰一把将那旧丹炉捡起,粗鲁地塞给旁边一个跟班:“拿着!回去看看是不是真有点名堂!”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推开人群走了。
一场冲突,竟以这种方式消弭于无形。
围观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不少人离开时还好奇地打量着墨渊,低声议论着这个“认输废物”今天似乎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