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与一种奇异的失重感,是墨渊意识回归时的最初体验。
仿佛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漂流了千万年,他的思维终于艰难地挣脱了混沌的泥沼。眼皮重若千钧,他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模糊的光线渗入,勾勒出简陋的茅草屋顶轮廓。
“咳……咳咳……”胸腔中积压的江水被他咳出,带着腥甜与铁锈味,每一次咳嗽都牵引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右肩胛骨下方,那道被灰衣人临死反扑种下的“魔煞咒”,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隐隐鼓胀,散发着阴寒蚀骨的气息。
他没死。
这个认知让墨渊精于计算的大脑立刻开始超负荷运转。坠江瞬间的画面碎片般闪过:汹涌的暗流、破碎的护身法宝灵光、以及最后时刻,他强行运转体内微薄功德之力护住心脉的决绝……
他心中默念,试图调动神识内视,却引来一阵剧烈的神魂刺痛,识海如同干涸的池塘,仅剩底部一丝浑浊的泥水。修为更是跌落谷底,勉强维持在炼气期初阶的门槛上。
“天道厌弃之体……果然名不虚传,稍微拼命就会被打回原形。”墨渊内心苦笑,这躺平之路,真是道阻且长。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木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端着破旧陶碗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呀!你醒啦?”一个带着几分惊喜的少女声音响起,清脆如出谷黄莺。
墨渊微微偏头,看清了来人。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渔家少女,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未经世事的纯真。她手里端着的陶碗里,盛着半碗浑浊的清水。
“爷爷!爷爷!他醒了!”少女回头朝门外喊道,语气中满是雀跃。
片刻后,一位精神矍铄、满面风霜的老者走了进来,他腰间挂着渔网,身上带着浓郁的水汽和鱼腥味。老者目光沉稳地打量了一下墨渊,点了点头:“后生,你命真大。我们在下游三十里的回水湾发现你,把你捞上来时,就剩一口气了。”
墨渊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少女见状,连忙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将陶碗凑到他唇边。清凉中带着一丝土腥味的水流入喉咙,稍稍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感觉。
“多…多谢老丈,姑娘…救命之恩。”他的声音沙哑异常。
“举手之劳罢了。”老丈摆了摆手,在一旁的木墩上坐下,取出烟杆点上,“看你的打扮,不是寻常人。是……上面的人?”他指了指天空,意指修仙者。
墨渊心中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遭了仇家算计,落难于此。”
老丈吐出一口烟圈,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了然:“沧澜江连着黑风沼泽,那地方邪性,每年都有人进去出不来。你身上那伤……不寻常。”他的目光在墨渊右肩伤口处停留了一瞬,“我们清水村的土郎中也来看过,首摇头,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伤势,像是……活的。”
魔煞咒被看出来了?墨渊暗惊,这老渔民眼力不凡。他沉默着,没有接话。
老丈也不深究,只是磕了磕烟灰:“你且安心在此养伤。这里是清水村,江僻人远,少与外界往来。我是这里的村长,姓石,这是我孙女,叫小鲤。”
“墨渊。”他报上名字,心中快速盘算。清水村,位于沧澜江下游,距离青玄宗门势力范围己远,确实是暂时藏身的理想之地。只是这魔煞咒如附骨之疽,必须尽快解决,否则迟早会被灰衣人背后的势力感应到。
接下来的几天,墨渊便在石村长家住了下来。他的身体依旧虚弱,魔煞咒时不时发作,带来阵阵锥心刺骨的寒意与幻痛。他尝试运转《先天功德筑基法》,发现虽然修炼效率依旧低下得令人发指,但汲取天地灵气转化为的微薄法力,对压制魔煞咒竟有一丝奇效。而更有效的,似乎是……行善积德。
他帮小鲤修好了漏水的木桶(虽然过程因为“天道厌弃”差点把桶彻底弄散架),系统提示【微末功德,聊胜于无】;他凭借前世精算师的头脑,帮村里一户人家算清了纠缠多年的田地边界纠纷(过程中被突然掉落的瓦片砸中额头),系统再次提示【小善亦功,滴水穿石】。获得的功德之力虽然微弱,却如暖流般浸润着伤处,让那魔煞咒的侵蚀速度明显减缓。
“果然,在这个世界,想活命,就得不断‘内卷’行善……”墨渊躺在硬板床上,望着茅草屋顶,内心充满了无奈的吐槽。他想躺平,但系统和伤势都在逼着他“奋斗”。
这天傍晚,墨渊感觉精神稍好,在小鲤的搀扶下,走到屋外的江边坐下。夕阳将沧澜江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波光粼粼,渔歌唱晚,一片宁静祥和。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