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讲个故事
搞大事儿,得讲个好故事。
敖瀛有个好故事,好故事得有人听。
野巴扎西边两里地,沙窝里戳着一顶灰扑扑的大帐篷。敖瀛盘腿坐在帐篷前的沙地上,面前摊开块破羊皮,上面孤零零摆着一枚金灿灿的龙纹钱。那钱刚在柯亚伯的嘴里喊出二百两的天价,此刻又一枚躺在黄沙里晒着太阳。
十几个面黄肌瘦的汉子围在旁边,眼神粘在那金币上,又瞟向敖瀛脚边一块风干的骆驼粪饼。
“小兄弟,”一个缺了门牙的老汉舔舔干裂的嘴唇,指着粪饼,“真用这宝贝金子,换那玩意儿?”
敖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手指头“叮”一声弹在金币上:“老伯,说话算话!一百斤粪,换五文钱!野巴扎这十来天攒下的粪,我全包了!我要不给你们钱,你们拿走这金币!”
人群嗡地炸了。五文钱收一百斤粪?集市上烂菜叶子都比粪贵!有人掰着手指头算:三五千人,西五十匹骆驼,一天造三西千斤,十天顶天五六万斤。五两银子?撑死了!可这少年手里那枚钱,值二百两雪花银!够买下野巴扎所有粪,甚至还能再饶上,几头巴扎里卖的骆驼!
“疯了!真疯了!”有人嘀咕。
“管他疯不疯!”一个精瘦汉子挤出人群,肩上扛着半麻袋还冒着热气的马粪,“咚”地砸在敖瀛面前,“先到先得!五文!我的!”
敖瀛看都没看那麻袋,摸出五枚磨得发亮的铜钱拍进汉子手里。干脆利落。汉子攥紧铜钱,咧着嘴挤出人群,活像捡了金元宝,这粪可不是捡的么。
有人开了头,人群就活了。破筐、烂麻袋、甚至脱下来的破褂子兜着,一股脑往敖瀛面前堆。黄的、黑的、冒着热乎气的、风干结块的……沙窝子很快被奇异的“财富”包围,味儿冲得人首皱眉。金币依旧孤零零躺在羊皮上,衬着满地污秽,荒诞又扎眼。
一堆差点卖身的人,靠捡大粪发了财,难免有人好奇。
有人好奇就有人听故事。
收粪收到日头偏西,粪堆在敖瀛身后堆起小山。小山外围着几百号听故事的人。
敖瀛拍拍手站起来,一脚踢开块干粪饼,露出底下的沙地。他变戏法似的摸出颗灰扑扑的种子,小心埋进沙里。又弯腰,从那堆刚收来的“宝贝”里,抓起一大把还沾着草屑的新鲜粪肥,厚厚盖在种子上。
“看好了!”敖瀛冲围观的嚷了一嗓子,手指头悬在粪堆上方,指尖没半点灵光闪动。他撮起嘴唇,对着那粪堆,像哄孩子似的,“长!快长!”
众人伸长脖子,眼巴巴瞅着。几个呼吸,粪堆拱动,一点嫩得几乎透明的绿芽顶开褐色的粪壳,颤巍巍钻了出来!嫩芽见风就长,抽条、展叶,不过半盏茶功夫,竟窜成一株半人高的小树!枝叶青翠,在风沙里抖擞精神。
“老天爷!”缺牙老汉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更神的还在后头。那小树枝头,米粒大的花苞迅速膨胀、变色,转眼结出一嘟噜一嘟噜青绿色的果子。果子见风变色,由青转粉,最后变成的粉褐色,正是价比黄金的坚果,阿月浑子!
敖瀛随手摘下一颗,取出种子,指甲一掐,硬壳裂开,露出里面油润的果仁。他丢进嘴里嚼得嘎嘣响,含糊道:“甜!五文钱的粪肥,换这一树阿月浑子,少说十斤!一斤卖百文,是多少?”
人群死寂了一瞬。一千文!五文的粪变一千文的果!两百倍的利!风沙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棵还在结果的树,又猛地转向脚下堆积如山的粪肥,像看到了金山。
“粪…粪真能变金子?”人群沸腾了。
敖瀛弯腰,从阿月浑子树下抓起一把混着残粪的沙土,用力攥紧。沙土在他指缝间黏结成块,硬得硌手。“固沙,肥地,生金!”他把土块往人群里一抛,“我这法子简单,就是耗粪耗水,这粪堆,对我来说就是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