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点火
狂欢后的清晨，绿洲里弥漫着酒气、肉香和酣睡者的鼾声。阳光炙烤大地，将昨夜的狂热稍稍压下，但一种饱足而兴奋的余韵仍在空气中流淌。
就在这片宿醉未醒的宁静中，敖瀛登上了昨日颁奖的高台。他没有敲锣打鼓，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渐渐围拢过来。人们脸上还带着昨日的欢愉，好奇地看着这位一手缔造了这场狂欢的“酒神”。
敖瀛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商人、匠人、军汉、流民…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沉重的、不得己的语调。
“诸位乡亲，诸位朋友。”
场面迅速安静下来。
“昨夜之盛会，水神赐福，人间欢腾，敖某与有荣焉。见我等酿造之佳肴美酒，能得诸位如此喜爱，实乃我等匠人之幸，瀚海之幸。”
他先定下基调，肯定昨日的成功，凝聚共识。
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而无奈：
“然，欢宴虽好，终有尽时。我等亦需面对现实。敖某身为景明朝廷命官，食景明俸禄，自当恪守国法，配合当地官员法令。”
他特意强调“配合当地官员法令”和“景明朝廷命官”，暗示陈君集的管辖权可能有限，但自己选择配合，姿态做足。
“近日，敖某接到安西都护府长史陈君集陈大人钧令。”他故意停顿，让“陈君集”这个名字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耳边。
“陈长史明察秋毫，虑事周全。认为酒水之事，关乎民生社稷，安西地处边陲，军务繁重，需防微杜渐，避免因酒生事，扰乱地方秩序，加重都护府治理之艰。”
“因此，陈长史特颁敕令：为安西大局计，为都护府权威计，令我‘瀚海酒业’不得再于安西都护府辖境之内——即六城十卫之地——设立酒铺，公开售酒。”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不准卖了？！”一个满脸风霜的商贩第一个喊出来，声音里全是难以置信，“俺刚借了钱，就指着贩这酒翻身呢！陈长史一句话就断了俺活路？！”
“就是！”旁边一个精瘦的汉子立刻附和，“这‘翠掌春’、‘玉津翻’，咱们多少兄弟指着它养家糊口？说禁就禁？他陈君集要政绩，就要我们舍了财路，断了生计不成？”
骚动像水波一样荡开，不满的情绪迅速蔓延。
敖瀛立刻抬手，脸上露出比众人更“痛心”的表情：
“诸位！静一静！万万不可如此揣测！陈长史此举，乃是出于公心，是为了安西的长治久安！绝非为了一己之私！我等升斗小民，岂能因眼前蝇头小利，而罔顾大局，给都护府添乱？”
他越是“劝解”，台下怒火越是高涨。
“好一个‘公心’！”一个穿着体面些的商人冷笑，声音尖利，“好大的官威啊！真不拿我们当人啊？一声令下，多少人家灶台要冷掉？他陈长史在碎叶城锦衣玉食，可知我们奔波之苦？”
“对啊！这酒卖得好好的，招谁惹谁了？怎么就扰乱秩序了？分明是看我们赚钱，眼红了！”
敖瀛做出急切压制却又无力控制的样子，声音带着“无奈”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