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解法
神殿深处水汽缭绕，那尊属于漆黑之牙的冰雕立在中央，像个不祥的装饰品，咝咝地冒着寒气。敖瀛、世执明、扎古，连水神娘娘那道朦胧的身影都聚在一旁，商量了半天也没个准主意。
女神解冻容易，可解冻之后，怎么让这块硬骨头，开口救长孙破，才是天大的难题。方案没定好前，谁也不敢动那冰疙瘩。
扎古抱着胳膊围着冰雕转了两圈，眉头拧得死紧，最后忍不住啐了一口：“要俺说，跟这种邪魔歪道讲啥道理！先解冻，俺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鞭子、烙铁、拶指……俺有的是法子让他知道疼！”
水神娘娘声音响起：“疼痛……对常人有用。对这种心志被混沌泡透的家伙，恐怕没啥用。他们没准还能从里头尝出甜头，甚至乐在其中。”
扎古不服：“那娘娘说咋办？总不能供着他吧！”
水神娘娘的身影微微波动，似乎看向了冰雕：“恐惧，源于失去。最深的恐惧不是剧痛，是清清楚楚看着自己的命一点一滴流走，还拦不住。让他重新‘认识’他的命，而不是‘糟践’它。”
扎古听得一头雾水：“娘娘，您就首说咋弄吧！”
“两个法子，你们挑一个。”水神娘娘缓缓道：“其一，憋气。不是一次憋死，是来回折腾。每次都让他摸到阎王爷的门槛，肺里抽空的滋味尝个够，等绝望到顶了再给口气。下次更久……来回几次，死亡的感受就跟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了。”
扎古想了想，点点头：“这个俺懂！就是折腾人！另一个呢？”
水神娘娘没首接答：“搬张椅子来坐着。”
扎古老实搬来坐下。
“别动。”女神说。
一股细细的水流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淅淅沥沥落在石椅靠背上，汇成更细的一线，正好流向扎古胸口心窝处，贴着皮肤慢慢流下去。
“这叫，‘滴水之刑’。”水神娘娘解释，“把他捆这椅子上，水别停，滴他胸口，水流一刻也不停。”
扎古瞪大眼睛凑近看，挠了挠头：“就……就这？娘娘，这水流比俺出汗多不了多少！算哪门子刑法？给他冲凉吗？”
水神娘娘声音还是那么平：“不是要疼，是要他‘感觉到’。把他扔绝对安静没光的地方，就这冷水滴答，日夜不停，一点一点带走他身子热度，一滴一滴提醒他小命正慢悠悠溜走。开头可能没觉着，几个时辰后，冷和湿就钻骨头缝了，累和绝望偷偷长出来。”
她顿了顿，空灵的声音多了点看透世事的味儿：“人都怕死，所谓不怕的，多是死太快，没来得及细品这剥开的滋味。这法子，就是把这滋味拉得长长长长，让他明明白白‘看’着、‘觉’着自个儿的活气，咋就被这最简单最平常的水，一滴一滴抽干。再硬的骨头，根子也是这肉身子。等他明白自己跟地上蚂蚁没两样，也会冷会蔫会完蛋……那套着狂妄、虚无的壳子，自己就碎成渣。越觉得自己硬气的，往往碎得就越彻底。”
扎古听完，半天没吭声，就盯着那淅淅沥沥永不断流的水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好像己经沾上那阴冷湿腻。他咂咂嘴，憋出一句：
“娘娘……还是您讲究。这招好使。”
敖瀛盯着角落那尊冰雕，手指无意识敲膝盖。严刑逼供？他脑子里过了一遍血呼啦的场面，自己又摇了头。不行，这招对付小毛贼行，对付漆黑之牙这种狠茬，怕是屁用没有。万一他故意说错的，或者临死阴长孙破一把……敖瀛一哆嗦，这赌注他可下不起。
世执明安静坐在一边，看敖瀛脸色变来变去，猜到他愁啥。他慢悠悠开口。“硬的看来悬。那……来点软的？试试收买？”
旁边擦刀的扎古头也没抬，嘟囔道：“收买？拿啥买？你看他那鬼样，像稀罕钱的主吗？”
世执明轻笑：“扎古兄弟，风之镰能驱他，陈君集也能驱他。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绝不是无欲无求。这世上啊，很少有钱绝对办不成的事。要是没成，八成是钱没塞够，或者……没塞对地方。”
敖瀛眼睛微亮，好像抓住了啥：“你是说，他肯定有想要的东西，只是这东西……未必是金银？”
“正是。”世执明点头。
扎古还是拧着眉，一脸懵：“有钱买不来的也多，比如……忠心？”他觉得这想法可笑，杀手讲啥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