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处机拂尘一甩,板着脸朝完颜洪烈稽首道:"贫道云游西方,难在王府久留,此番一是来检验康儿武学进展。二是介绍一位英才代我授业。
这位是我师兄马钰座下弟子沈志浪,通晓儒释道三家经典,尤擅因材施教。往后便由他教导康儿文武之道。"
沈浪适时上前一步,袖中手指悄悄掐了个道诀,端得是仙风道骨,心里却在想:“这装模作样的本事,我也是越来越纯熟了。
余光却瞥见躲在屏风后偷看的小杨康——八九岁的孩童裹着貂绒锦袍,眼珠滴溜溜转着,倒像是只狡黠的小狐狸。
"志浪道长瞧着年轻,不知。。。。。。"完颜洪烈话音未落,庭院外突然传来惊呼。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杨康踩着仆人肩膀,正往柿子树上窜,腰间玉佩晃得叮当响。
"康儿!"完颜洪烈刚要呵斥,沈浪己闪身掠至树下。金雁功施展时翩若惊鸿,吓得杨康手一松,正落进他臂弯里。
"师弟还小,调皮捣蛋到是应有之理。"沈浪将孩子放下,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摸出枚糖人。
杨康眼睛霎时亮了。就这一招,刷小屁孩好感度,那还不是轻轻松松拿捏!
次日窗外飘着细雪,丘处机立于王庭,沈浪侧身在,旁余光悄悄打量正在练剑的杨康。
这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一招一式都透着认真劲儿,只是眉宇间总带着几分小傲娇。
“邱道长和志浪道长,康儿这招‘扁舟一叶’使得如何?”完颜洪烈含笑发问,手中暖炉氤氲着龙涎香。
沈浪瞥见杨康偷偷竖起耳朵,故意卖了个关子:“剑势如虹,可惜……”眼见小杨康嘴角一撇,他话锋一转:“可惜生在王府,若在江湖,定是第二个独孤求败!”
“独孤求败?那是谁?”杨康收剑跑来,锦缎靴子上沾着雪泥也不在乎。
“是个前辈高人,为求一败而不可得。”说罢,边将独孤求败的牛逼之事广而告之。
杨康的眼睛越来越亮。当说到与雕为友,无剑之境时,小手猛地一拍桌案:“大丈夫当如是!”
丘处机在旁边听着,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把志浪带来是个错误,怎么如此溜须拍马!”
午后,沈浪给了杨康一本《西游记》手绘本,小破孩看到连环画眼前一亮,不肯撒手,缠着他讲到三更天。
"那孙猴子当真被压了五百年?后来呢?唐僧怎么还不来!"孩童急得首跺脚,全然忘了初见时的戒备。
"欲知后事如何——"沈浪故意拉长语调,晃了晃手中的三字经,"明日背完这段便告诉你。"
如此半月,王府众人常见奇景:小王爷捧着书卷追在青袍道人身后,从水榭问到演武场。
沈浪将忠义之道裹在故事里,讲到秦琼卖马时叹"英雄不问出处",说起乔峰身世便感慨"落叶终要归根"。
这日趁着杨康午睡,沈浪溜达到王府西角。
青瓦白墙的茅草屋在一堆雕梁画栋中格外扎眼,窗边还挂着串风干玉米。推门进去,犁耙锄头样样齐全,土炕上甚至摆着件打补丁的粗布衣裳。
"好家伙,搁这儿玩农家乐呢?"沈浪摸着炕沿的灰尘首摇头,"包惜弱啊包惜弱,你天天在这忆苦思甜,倒是告诉孩子他亲爹叫杨铁心啊!"
窗台上半本《列女传》被翻得卷边,他气得往书里夹了张字条:"母不告,儿不知,来日酿祸悔己迟!"
当晚说书时间,沈浪特意翻开《天龙八部》:"萧峰错杀阿朱那夜,大雨里跪着喊阿朱就是阿朱,西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
杨康突然"哇"地哭出声,袖口蹭着鼻涕泡:"后来呢?阿朱活过来了吗?"
"后来萧峰发现自己是契丹人,你说他该帮大宋还是大辽?"沈浪趁机下套。
孩童抽抽搭搭的回答让暗处的丘处机虎躯一震:"当、当然谁对他好就帮谁。。。。。。"
沈浪指尖银光微闪,面上仍笑嘻嘻的:"康师弟可知陆文龙?使双枪那位,金兀术的义子,打遍岳家军无敌手。"
杨康眼睛倏地亮了,糖人往雪地里一插:"我刚看,我知道!后来他帮着金人打宋军,被岳飞用钩镰枪钩……"
"错啦!"沈浪屈指轻弹他额头,"陆文龙本是潞安州节度使陆登之子,金兵破城时他才三岁。金兀术那老贼将他抱回金营,请了八个奶娘、十二个先生,养得比皇子还金贵。"
却见杨康小脸涨得通红:"那后来呢?他、他认贼作父?"
"好个认贼作父!"沈浪拍案大笑,震得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可若有一日,他知晓自己爹娘是被金兀术所杀,知晓体内流着汉人的血,又当如何?"
杨康正要追问,忽见完颜洪烈带着侍卫往这边来。沈浪袖中飞出粒松子,正打在孩子睡穴上。杨康软绵绵倒进他怀里,手里还攥着半截糖人。
"师叔火气太大,看把孩子吓的。"沈浪将杨康交给侍女,转身对丘处机眨眨眼,"不过您放心,师弟骨子里淌着杨家将的血,哪是些荣华富贵能束缚的了的。”